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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元翰一身孝衣孝帽,跪在棺材前,一言不發,怔怔發呆,原本英俊的臉龐枯槁憔悴,宛如老了十年,臉上猶帶淚痕。
他一動不動,仿佛死過去一般,整個人的精氣神都被抽走,如一段朽木跪在那裡。
除了他跪在那裡,幫中還有幾個長老與護法,也身著孝服,跪在他身後。
驀然間,紫影一閃,現出蕭月生與江南雲的身影。
蕭月生乍一現身,看到眼前擺著的棺材,身子一晃,江南雲忙伸手扶住他。
他推開江南雲雙手,一步邁出,出現在棺材旁邊,看到了裡面躺著的潘吼。
「師——叔——!」齊元翰抬頭,呆呆看兩眼他,呆滯的眼睛漸漸亮了起來,跪倒在地,長號一聲。
他聲音悽慘,劃破了周圍的寂靜,忽的傳到外面,驚得外面諸人嚇了一大跳。
……
外面圍著一群人,多是中年男子,或是鬚眉皆白的老者,正聚在一起,低聲議論,聲音極低,微不可聞。
他們正在說話,乍聽這一嗓子,頓時一驚,忙轉頭望向大廳方向。
「怎麼回事?」有人低聲湊到近前,輕聲問道,仍不敢大聲說話,仿佛怕驚醒了棺材裡的人。
「師叔?……難道說,是那位來了?!」另有一個人壓低聲音道。
一個老者撫髯點頭:「嗯,很有可能,若不是他來了,齊少幫主不至於這般激動!」
「這下,可有熱鬧看了!」旁邊有一個激動的道。
幾人相視一笑,點點頭,他們等在這裡,便是為了看到這一幕,想看看名聞天下的驚鴻一劍蕭一寒。
他們慢慢上前,朝大門涌了過去。
「且住!」門旁四個大漢猛的抬頭,雙眼精芒四射,宛如實質,顯示出驚人的修為。
他們踏前兩步,神情昂揚,開始的憂鬱盡皆驅散,滿臉的精悍,如出鞘的寶劍。
「大夥不要擠,進去過的,不要再進去了!」一個大漢揚聲道,聲音沉悶,宛如春雷滾滾。
一個老者撫著銀髯,緩緩問道:「可是蕭大俠來了?咱們進去見見蕭大俠!」
「蕭大位來不來,大夥都等等,容咱們進去請示一二!」那個大漢抱拳,神情平和,不卑不亢。
見他如此,外面的人們雖然不情願,但顧忌到蕭月生,卻是不敢太過放肆,只能無奈的退了下去,眼睛不眨,用力望過來,似想穿透圍牆,看到裡面的情形。
……
蕭月生眼神閃動,緊盯著棺中的潘吼,右手緩緩伸進去,按在他胸口。
齊元翰慘嚎一聲,趴在地上嗚嗚的哭起來,透出傷心與痛苦,催人淚下。
江南雲眼眶一紅,忙轉過頭去,望向蕭月生。
「師父?」她低聲問。
蕭月生抬頭,雙眼閃動,深邃的眸子裡帶著懾人的氣息,原本如平靜的大海,如今卻是狂風暴雨,觀之心悸。
他嘆息一聲,搖搖頭,眼神慢慢黯淡下去,露出一抹哀傷。
只是,他畢竟心神堅如磐石,不受情緒影響,又經歷三世,看多了生離死別,能夠控制自己。
他慢慢走到棺材正前,躬身相拜,面沉如水,一言不發。
鄭重拜了六拜,他直起身,轉向嗚嗚哭泣的齊元翰,沉聲道:「元翰,別哭了!……這沒什麼大不了的,凡人都要走這一步。」
齊元翰點頭,卻止不住哭聲,涕淚四下,其狀其慘。
蕭月生拿過一個蒲團,坐下來,淡淡道:「元翰,莫哭,我有話問你!」
他輕輕一掌拍在他後心,一股溫潤的氣息倏的鑽進去,直上玉枕,融入腦袋中。
齊元翰只覺頭腦一清,周身氣脈皆動,暖洋洋一片,哭泣頓時止住了,不再抽咽。
蕭月生掃了眾人一眼,目光沉靜。
眾人與他目光一觸,皆不由打了個冷顫,他的目光冰冷無情,仿佛不帶一絲人類的感情,威嚴如天地之神,俯視螻蟻般眾生。
蕭月生目光落回齊元翰身上,柔和幾分,溫聲問道:「你師父身上的玉佩怎麼不見了?」
「玉佩?」齊元翰抹了一把紅腫的眼睛,想了想,自懷中掏出一枚瑩白玉佩:「是不是這個?」
蕭月生看一眼,冷下臉來,皺眉道:「怎麼在你這兒?!」
齊元翰低聲道:「師父上次臨離開時,讓我拿著這枚玉佩,說是不放心我。」
蕭月生仰天長嘯一聲,直上雲霄,天上流雲似乎為之一停。
嘯聲蘊著悲哀與痛苦,傳遍整個臨安城,在每一個人耳邊清晰響起,無人不聞。
……
總壇外面的人,乍聞這聲長嘯,皆心中了悟,此人定是蕭一寒,他終於來了!
見蕭月生如此,齊元翰一怔,不解的望著他。
蕭月生長嘯一聲,低下頭,看著齊元翰,眼神複雜莫名,看得齊元翰心中發虛。
「師叔,怎麼了?」他低聲問。
「唉……」蕭月生搖頭嘆息,苦笑一聲:「這是我贈與你師父的護身符,危險時刻,可救他一命!」
「啊——?!」齊元翰一驚,臉色大變。
潘吼離開臨安前,將這枚玉佩交給他,讓他小心保管,隨著帶著,說是二弟送自己的護身符。
齊元翰接過來,並未重視,只是師命難違,便帶在身上,心下不以為然,以為與寺廟裡求來的護身符無異,只是求個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