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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小廬還在河邊挑水準備做飯,落日的餘暉把河面照的波光粼粼,山鳥紛飛,傳來一聲聲悅耳的啼鳴。
遠處看見一艘漂亮的小船,船上站著幾個人,最後一個年輕的男子年紀比她大,穿著十分華麗的衣服,小廬以前沒有見別人穿過的那種。他皮膚很白,高大英俊,跟她見過的人完全不同,他們都是又黑又瘦,皮膚粗糙,長得一雙飽經滄桑的眼睛,而他的眼睛又大又亮,十分好看。
只見他很輕巧地從船上跳到岸上,就像小廬總喜歡在河邊的石頭上跳來跳去那樣。他揮手跟岸上的人告別,一個年紀跟他差不多的人在船艙里露出頭,喊著:“少爺!包袱!”那是他的僕人。他笑著伸手接過來,往肩膀一甩,朝小廬走過來。小廬從沒有見過那麼漂亮那麼大的船,目不轉睛地盯著。後來船就划走了,他走到了他面前。
他到她跟前問:“小姑娘,你知道這山上有個老先生,八十多歲了,你知道他住在哪裡嗎?”
小廬道:“我只知道一個老先生。”
“你的老先生叫什麼名字?”那人笑道,“聽說他現在叫甘陽山人,你認識嗎?”
小廬道:“認識認識,我帶你去找他。”
她沒想到這個人就是來找師父的。
那人恭恭敬敬地給師父行禮,掏出了一封信交到師父手上,誰知師父看完信,態度很冷淡地跟他道:“你找錯人了”請他離開。
但是他並沒有放棄,他跟師父說了一通話,師父就同意了。
師父讓小廬跟這個人喊師哥,小廬不高興了。
“師父我是你第一個徒弟,我應該是師姐才對。他也沒比我大多少,我不喊……”
小廬撒嬌道。
呂飛笑了:“你幾歲?”
小廬道:“我十五了,你呢?”
呂飛道:“我比你大五歲呢。”
小廬道:“那我叫你五哥好不好。”師父跟呂飛都笑了。
那時候小廬到處跟人學武功,但凡有點身手的鄉親她都去求教過,大家以為一個小姑娘就是鬧著玩,隨便教她幾招,省的她煩人。但是小廬沒有把練武當兒戲,在練劍這件事上她有與生俱來的狂熱,她每天刻苦練習,從不間斷。
師父並不鼓勵她的勤奮也不阻止她的熱情,只是告誡她習武之人不能恃強凌弱,應該行俠仗義。
小廬很愛捉弄五哥,有人陪她玩她很開心。五哥在看書的時候她會偷襲他身後,然後在對方的自衛里獲得幾分過招的成就感。
五哥有一把家傳的佩劍,掛在他的臥室里,她很想借來玩一玩,五哥總是不許。有一次她偷偷拿出去玩,被五哥發現。追著她要。
小廬道,你打贏了我就還給你。
他竟然同意了。於是小廬使出渾身解數,招招緊逼,五哥步步防禦,點到為止。小廬見他有意退讓反而氣他目中無人,蓄勢報復。就在他飛跳落地之時地上一塊石頭將他絆了一下,她眼疾手快朝他左肩刺去,只聽他一身慘叫,坐在了地上,劍從他肩膀穿出來。
他咬緊牙關,將劍從肩膀□□,支在地上。血水順著潔白的劍身流下來,所有的意識都凝結成眼前的景象,好長一段時間她腦子裡只有一個色彩,紅色,血。
師父聞聲趕過來,將五哥攙進屋,用糙藥給他止血。小廬不敢進屋,她怕他會死,怕師父責罰。
師父沒有罰她,但是好幾天不跟她說話,不給她好臉色。小廬從此再也不敢隨便找人比試了。
五哥一點兒也沒有責怪小廬,幾天後又坐起來看書。他看得津津有味,因為他知道在這以後小廬都不會從某個地方跳出來跟他過招,他反而有了足夠安全的看書時間
有時候看到小廬那副又懊惱又內疚的模樣,他甚至有點沾沾自喜。
五哥經常跟師父單獨討論事情,不讓小廬在場。小廬也不知道五哥究竟跟師父學些什麼,在小廬眼裡師父只是一個愛種菜,愛睡覺的小老頭而已。倒是那段時間五哥很照顧她,陪她打魚,陪她砍柴,給她講一些好玩的事情。
過了一段時間,五哥家裡來了一個人將五哥叫回去了,他就再也沒回來……
何述本來想喊她倆吃飯,聽到五哥兩個字他就走不動了,聽小廬說道:“我以為我再也見不到他了,可是那天我在城門附近看見他,我突然覺得他不一樣了……”
何述不忍再聽下去,默默走開了。
等小廬跟藍珠聊完,發現何述不見了蹤影。小廬在院子裡找了一陣,發現他躺在假山後面,喝得酩酊大醉。小廬生氣地踢了他一腳,何述懶洋洋坐起來道:“掌門,喝酒嗎?”
小廬心下正煩悶不已,坐在他旁邊提起喝剩下的半壺竹葉青,一仰脖,全喝了下去,何述心道,她為別人傷情,我為她傷情,我們全都是失意之人,真是可笑可嘆。
小廬用袖子擦了嘴,感慨道:“我只聽人說過酒的滋味,沒想到那麼難喝。”說著竟然一頭栽倒在何述身上。
何述驚慌道:“你不至於這麼快就醉倒了吧……”
何述苦笑,夜風送慡,他的酒也醒了七分,只是小廬這麼乖乖伏在自己身上還是頭一次。何述心想,你心裡的那人若是我該有多好,我定領你到天涯海角,快活一生……此時小廬醉眼微醺,雙唇緊閉,就枕在何述臂彎里,何述俯下身抱起她,放在她房間的床上。
夜半時分,周圍一片死寂。何述趴在小廬的床邊睡著了。突然窗外一陣火光,接著一陣簌簌的響動,何述被驚醒,小廬也來不及詢問為何何述睡在自己床邊,抓起劍就出來門,只見院子裡站了三個人,四周圍牆的各角上站了十來個人,全都舉著火把,來者不善。
小廬道:“什麼人敢闖到我這裡。”
來人正是呂飛。小廬驚道:“五哥!”
呂飛聽到這一聲“五哥”,大驚道:“小廬!”
小廬歡喜道:“沒想到五哥還能認出我。”
呂飛道:“這世上還有誰叫我五哥!”正要感慨,厲聲道:“你為何在此?”
小廬將保鏢一聲簡單一說。這是藍珠從屋內出來,她看到呂飛立刻驚恐不安,抓著小廬的手:“小廬救我……”
呂飛使了一個眼色,另外兩名手下上前一步抓住藍珠。
小廬不解道:“五哥你是來抓人的?”
呂飛也沒想到跟自己師妹的久別重逢竟然是這種光景,呂飛道:“小師妹,我是奉命行事,她是逃犯,我必須將她帶走。”
何述正色道:“你們抓人可有四法門的文書憑證?”
一把刀橫在何述脖子上,呂飛道:“小師妹,不要多管閒事,你們兩個我就當沒看見,否則以亂黨罪名處置。”
小廬看到呂飛拿何述威脅她,心痛道:“五哥,我們要拔劍相向嗎?”
呂飛地看著小廬,似有為難,但他還是下令:“將人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