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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眠聞言,立即起身,慌張地跟著狐主夫人一路走。
狐主夫人走得飛快,直到走到另一個宮殿裡才慢下來。宮殿裡有許多屋子,她進了其中一個像是書房的地方,雲眠不曾見過這般光景,看著滿屋子的書驚嘆不已。然而這時,狐主夫人卻在其中一個門前停下。
這嚴格來說並非一扇嚴實的門,而是內室與外室之隔,中間用兩道朦朧的紗簾和珠簾分隔兩邊。
雲眠其實直到這個時候,腦袋都還有些暈暈的。她被選為少主夫人有種受寵若驚的感覺,但又不知道這個職務具體要幹什麼,只曉得這個職位只能由女子擔任,似乎日後和少主侍讀一般要與少主一起讀書,還要和少主成婚,與少主之間的關係會比尋常還要親密。
因此走到這裡,雲眠既是迷惑卻又有些緊張。
狐主夫人在門前頓了頓,但並未直接闖進去,而是在屏障邊敲了敲木框,喚道:“庭兒。”
紗帳後有人影一晃,似是少年之姿。雲眠不自覺地踮起腳來,好奇地隔著珠簾往裡看去。
聞庭正在書房內間溫習先生的功課,順便做些下凡的準備,聽到娘的聲音在帳外響起,便下意識地抬起頭,誰知第一眼看到倒不是狐主夫人,而是一個好奇地朝里張望的女孩子。
聞庭一愣,明知對方隔著帘子瞧不清自己,卻還是登時紅了臉,不自覺地扭過臉去。
雲眠在外探來探去看不清楚,不免泄氣。
聞庭卻是看得清楚的,他生來有九尾,修煉又認真,只剛剛一眼就看清了雲眠的樣子。
他之前從未清楚看過雲眠的模樣,更不要說人形,但想到今天是什麼日子,娘又忽然另一個陌生的女孩子來見他,聞庭哪裡能猜不到是怎麼回事?儘管當初他並非是那個意思,但想到是她是他自己挑來的妻子,聞庭還是頓時窘迫起來,根本不敢多看,慌忙移開視線。
聞庭在紗帳後故作鎮定不知的樣子,良久才開口回應道:“娘……”
聽到裡面出聲,雲眠立即豎起耳朵,繼續好奇地往裡張望。
狐主夫人說:“我帶眠兒來看你了,你可願意出來說說話?”
聞庭只感到簾外有一道乾淨的、屬於女孩子的視線直直地燒在他臉上,他侷促地不敢往外看。但一聽她們要見他,聞庭一慌,急忙道:“算、算了……”
雲眠仔仔細細地聽著屋內傳出的每個字,聽少主不願出來見她,便是一愣。
狐主夫人亦是意外:“可是眠兒難得來一趟,一會兒就要回東山去了,你近日就要歷劫,現在若是不出來見她,可能就要見不到了呀?”
“我……”
聞庭慌亂,他也知自己不該如此,但看狐主夫人有撩開帘子進去之勢,急忙說:“別進來!我……我……咳……”
聞庭裝模作樣地咳嗽了兩聲,喉嚨沙啞地道:“娘,我好似有些感了風寒,身體不適……我怕過給你們,你們莫要太靠近了……”
“你可有事?!”
這下換作狐主夫人一驚:“你可是昨夜又在晚上練劍了?還好嗎?可還能撐住?”
聞庭這時仍能感到簾外的女孩子望著他的目光,面上早已燒紅,口中卻還儘量正常地道:“……還好。我已去見過醫官了,醫官說需要休息兩三日,儘量不要經風見人。娘,你不要擔心,只暫時不要進來。我將先生今日的功課看完,就去歇息了。”
“那好。”狐主夫人急道,“你書快不要看了,先去休息吧。”
“……無妨,我還差兩行,看完就行。”
聞庭回答,但他想想,終是忍不住又往外瞧了一眼。
雲眠聽到裡面的咳嗽聲,又聽聞庭聲音沙啞,不疑有他,此時目光早已從好奇轉為擔心,在狐主夫人身邊擔憂地望著裡面。
聞庭只與她對視一眼,就慌張地移開,思索片刻,說:“娘,我暫時不能出去,你替我在那對一套的玉佩中擇一塊給她……”
“我已經給了。”
狐主夫人困惑地道。
聞庭臉上更紅了,沒想到娘與他想得一樣。他想了老半天,但是外面有人一直望著他,聞庭忽然變得不知該怎麼思考,沉默許久,終是道:“那、那便沒什麼事了……你們要不……還是回去吧?”
狐主夫人無法,聞庭年紀雖小,但素來踏實可靠,她向來是不懷疑他的話的。
狐主夫人擔心孩子,但此時雲眠還在身邊,她也沒法拋下雲眠不管進去看聞庭,只得道:“那好,你先休息,娘一會兒再來看你。”
“嗯。”
聞庭聲音平靜地應道。
說著,布簾外傳來一陣腳步聲,是狐主夫人帶著雲眠走了。
直到狐主夫人和雲眠完全離開書房,今日過來幫忙看少主功課的狐七才欲言又止地看了眼滿臉鎮靜地長久握著筆一字未動的少主,還有他紅得跟煮熟的蝦米似的臉色。
聞庭早在雲眠看他時就不自覺地用左手擱在鼻樑邊作遮掩,但通紅的面頰哪裡遮掩得住,他睫毛垂下,在眼瞼低打下一片陰影。感到狐七的視線,他有些懊悔地單手遮住眼睛,別開臉道:“……別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