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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告訴她兩人是師徒,她從小就生了病,帶她在這裡隱居,是為了幫她治病療傷,雖然她醒過來的時候確實一身傷,動彈都困難,但是三個月過去了,她傷已經好了,這裡只有兩個人,吃的都是素,實在無聊。
他那麼年輕,那麼好看,怎麼可能會是她的師傅,她腦海里經常閃現一些以前的畫面,有他的眼神,他的音容笑貌,他的懷抱甚至在一個房間裡,他在解她的嫁衣,兩人明明以前那麼親密,同床共枕,他與她難道不是夫妻麼,卻要以師徒相稱,為什麼?
他既然已經不承認她了,將她當成徒弟,那為何還要將她困在這山里,這樣模糊的關係,她不要!
“叩叩叩”
敲門聲讓房間裡的人勾起了唇角:“進來。”
那身影推開門後,躊躇的捏著衣角磨蹭到他面前:“師傅,我想出山,您不用擔心我也不用陪著我,我自己去就好了。”
他聽著嘴角的弧度慢慢消失,整個人散發著冰冷的氣息。
“你要自己出山,何時回來?”
“這個,暫時還不清楚……”她聲音低了下去。
這個山已經被他設了仙障,沒有他。她是絕對出不去的,而外面那些想找她的人也絕對找不到她。無論外界死了多少人有多少冤魂怨氣都不會靠近這座閒雲山,靠近她分毫,她體內的煞氣他已經在淨化了,但眼下這情況,她是非想出去不可了。
“好,你走吧。”他嗓音淡漠,仿佛不在意似的,繼續寫自己的字。
“師傅……”她神情一怔,心突然慌了起來。
“還有什麼事嗎?”他抬起頭來看她,眼神無波無瀾。
“……沒有了。”她擠出一個笑容來,轉身離開。
他這才將手中的筆捏的粉碎,自嘲的笑自己,他違反了身為神的職責,違逆了天道,留下她,看護她,教養她,封了煞氣,擋了天罰,不去探究那晚她與謝臨淵究竟如何,他信她,可他高估了自己的心!
這顆心從初生的純淨到目睹六界千萬年的冷漠再到她出現又開始回暖重新跳動,他以為只要抹去那些記憶,只有他與她兩人平靜的生活在這裡就好,守著她就好,這樣就好,而如今,她不止將他忘了,將兩人的過往忘了,更將兩人之間的感情也忘卻了。
她說,要走。她說,不必跟來。她想,離開他……
心裡突然傳來的刺痛,讓他捂住自己的胸口,緊緊的攥著手裡的衣服,還能感受到那粗糙的針線,歪歪斜斜的。
他竟然沒有留她……她恍惚的回到自己的房間,跌坐在床上,腦海里全是他冷漠的表情,心一陣一陣的抽痛,有什麼地方被人挖了一角,讓她有一種自己被遺棄的感覺。
不,不對,這不對!明明這是她希望的!她趕緊搖了搖頭,開始拿包袱收拾自己的衣服,她要離開!儘快離開這裡!一刻也不能多呆。
他施法打開影像,看到的就是她迫不及待的收拾行李,著急離開他的樣子,不想再多看,生怕自己會忍不住囚了她,將法術撤回。
片刻
“師傅……”門外傳來了聲音。
“何事。”他沒喚她進來,在屋裡問著。
“我來,向您告別。”她站在外面對著門低聲說著。
他動作一頓,她竟如此著急離開他嗎?多待一天都不願。沉默會兒後,屋內傳出他的聲音。
“好,一路順風。”
他的聲音還是很好聽,只是明明只有一門之隔,此時聽起來卻感覺格外遙遠。她透過門上的紙看見他模糊的身影,眼底有些澀意:“您,保重。”
她轉身離開。
他看著門上映透的她的身影漸漸消失,心也一點點的冷了下去。
☆、重遇
出了閒雲山,一路上她倒也沒遇上什麼困難,順利的讓她感覺不可思議。
到了一個叫淮陽城的地方,裡面人來人往的好不熱鬧,街上到處都是攤販兒吆喝著,她見什麼都稀奇,都要瞧上半天,然後戀戀不捨的走開。
淮陽城民風開放,七月暑氣正重,女子穿衣皆做清涼打扮,也無人覺的不妥,反而是一眾別處沒有的風情,吸引不少外地的自詡風流的貴族公子來看。
“爺,看來戰事還沒波及到淮陽城。”
一名身穿鎧甲的俊秀男人對著身邊穿玄黑色金線蟒袍的青年說著。
“快了。”青年聲音低沉,約摸十八九歲的年紀,長的劍眉星目,面如冠玉,長的精緻好看似是哪家的華貴公子,只是表情冰冷如同萬年的寒冰不作融化。
“先找一家客棧。”
“是,爺。”穿鎧甲的人先一步離開。只留下青年自己一人在街上慢慢逛著。
這樣樣貌氣質出眾的人,很快就引得街上小姐姑娘們的注意,紛紛投來大膽的目光,如果不是他身上氣質太冷,肯定就會有女子黏上去了。
“哇!這個豌豆黃好好吃!”
一個如銀鈴一般的聲音從身後傳來,無比熟悉,青年身子一僵凝住腳步,猛的轉身看向身後,眼神急切的在人群中四處搜尋。
“哈哈哈哈哈哈!這個蜜餞也好好吃!天吶!怎麼會有這麼好吃的東西,如果也讓師傅嘗嘗就好了……”
她想到獨自一個人留在閒雲山野鶴居的師傅,心情就沉重起來,接著往前走。
青年看到一個青色背影,頭戴紗帽,在前方行著,看起來,身形與那人極像。他眼神一陣震動,奮力的撥開人群,往那處尋去。
走近了還能聽到那人小聲的嘀咕:“也不知道師傅會不會按時吃飯,會不會洗衣服,會不會縫衣服,知不知道東西都放在哪兒,唉……”
他顫抖著手,伸開又握緊,反覆掙扎幾次後,兩步上前握住那人的肩膀。
突然被人抓住,她以為是師傅來尋她,開心的轉過頭去喚了一聲師傅,卻發現那不是師傅,是個陌生男子,眼神是驚喜、是痛苦、是內疚、是深情?近乎貪婪的緊緊盯著她,將她抓得死死的。
“你是誰?為什麼抓我?放手!”她警惕的掙紮起來。
“豆蔻……你、不記得我了?”
他喚她的名字,聲音顫抖的讓她以為他要哭出來,表情痛苦複雜。
“你知道我的名字?可我確實不記得你,一年多以前我生過一場大病,忘了許多事,我們以前認識?”聽他叫自己的名字,她狐疑的問著。
青年將她面前的白紗撩了起來,看見熟悉的臉,依舊極美,眼神澄澈。他伸出手去碰她的眉眼,然後,她聽見他說。
“我們當然認識,豆蔻,你是我的妻。”
什麼!?她怔愣在原地,看著面前陌生又深情的男子,覺得可笑又荒謬,開什麼玩笑?她是他的妻,她明明和師傅成了親的,她在自己記憶中見過的!
“等,等等等等等等,我根本不認識你,你說,我是你的妻子,這,這也太荒謬了,我不信!”她立刻推開他,眼神驚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