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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人姿態滑稽地擠在一起,透過茂密生長的雜草,騫夏果然看到了之前將自己絆倒的“罪魁禍首”!
她眯著眼睛細細看去,勉強分辨出來,那並不是一塊普通的石頭,而是……而是一個刻著面貌的石像!只是,因為年久失修,又是在空氣潮濕的山上,那尊無名石像上早已布上了一層薄薄的青苔,這才導致騫夏一個不留神,就踩著它狠狠地摔了一跤。
“這是……這是什麼?”騫夏試著除去了一些石像上的青苔,卻依舊難以分辨那尊事項的面貌,只能勉強看清一些五官的輪廓。
“我也不知道……”莫九對此也是一籌莫展,“大概是被人丟棄的什麼雜物吧?”
這座山被人俗稱為“埋山”的山可以稱得上是一座荒山。除了像莫九這樣玩心重的少年,確實鮮有人來訪。久而久之,也會有山腳下的居民把一些生活廢品丟棄到埋山之上,因此,莫九這樣的推測,也是相當合情合理的。
只是,管它是個什麼東西,這個看起來怪模怪樣的東西居然把他新交的朋友——城裡來的姑娘小夏給絆倒了,那就是不可原諒的!
少年人的火氣來得格外突然,還沒等騫夏反應過來呢,莫九便已經抬起一腳,狠狠地飛踹在那尊粗糙的石像上,口中還罵罵咧咧的,“真是的,你什麼東西,真是不知好歹,還把小夏給絆倒了!”
只是,那石像卻像是長在地上的,任憑那莫九使了多大的力氣,依舊是立在原地,紋絲不動。
一時間,騫夏真的是覺得又好氣又好笑,她趕忙拉過正在氣頭上的莫九,迭聲安撫道,“好啦,莫九,你跟一個死物鬧什麼脾氣?更何況,你看,我這不是也沒什麼事兒嗎?”說著,她展開雙手,想要站起身來,向莫九展示著自己的依舊完好的身形的時候,一個不留神,她便感到從腳踝處傳來一陣不可言喻的鈍痛,直疼得她又是“哎喲”一聲,再一次跌坐到了泥土地上。
莫九見她動作趔趄,連忙上前查看她的腳踝——不出所料,騫夏的腳踝如今腫得跟個發麵饅頭似的,顯然是不能繼續趕路了。莫九看著都替她覺得疼,抬起頭便看見小姑娘的臉皺得跟個核桃似的,他心下過意不去,便主動轉過身子,將後背露給了她,再向她招招手,“小夏,來,上來吧,我背你回去。”
十五歲的騫夏聽到少年人的這話,臉頃刻間便紅得有如猴子屁股似的。她咬著下唇,到底還是矜持的,不敢跟初次見面的男孩兒有什麼肢體接觸,猶豫著不肯上他的背。但到底是拗不過莫九的倔脾氣,況且,她也知道,自己的腳踝一時腫成這樣,確實是不方便繼續趕路了,幾番躊躇後,便也半推半就地脫了自己的小白皮鞋,跳上了莫九的背。
女孩兒的皮鞋被她提溜在手裡,而她如藕節一般白嫩的手臂就垂在莫九的脖頸上,搖搖晃晃的,時不時帶來一股陌生的香氣,弄得莫九的臉都不由得黑里泛紅。
為了掩飾自己的心猿意馬,莫九伸手,顛了顛背上的女孩兒,招呼著她“坐穩些”,便朗聲唱起了不知名的歌謠來——
“出了城門往正東,一園青菜綠蔥蔥;最近幾天沒人問,他們個個成了精……”
“哎呀!莫九!你的指甲!戳到我啦!”
山林里,迴蕩著少年人清朗的歌聲和女孩兒如銀鈴般清脆的笑聲,山風吹樹而過,帶下片片“簌簌”落葉,吹散了年輕人的人語聲,像是從未有生人造訪一般,復又恢復了這片山林的平靜。
只是,誰都沒有注意到,那個被他們輕視了的、面目模糊的無名石像,卻在風靜止之後,忽地,無風自動了一下。
——“咚咚。”
第3章 鼠輩(3)
時間向來是一個十分有趣的概念。當你希望它走得快一些時,它通常以龜速行進——比如,剛剛過去的某個購物節,你望眼欲穿地盯著自己的物流消息,發現它幾天了還沒個動靜時,便會期期艾艾地企盼時間過得快一點,你徹夜奮鬥淘來的寶貝也能快一點飛入你的懷抱;而有些時候,你希望時間走得慢一些的時候,它通常溜得飛快——
比如現在,不知不覺間,騫夏這個歷時兩個月的暑假,已經到達了尾聲。
騫夏的外婆是個極老派作風的人,喜歡在家裡掛一本大紅的日曆本,每過一日,就撕掉一頁紙。騫夏自從來到了山清水秀的外婆家,便養成了每日早睡早起的好習慣,因此,每天早上第一個起床的騫夏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打著赤腳跑到一樓的大堂里,踮起腳,從日曆上撕掉屬於“昨天”的內容,歡欣鼓舞地迎接新一天的到來。
只是,今天的騫夏,在撕掉日曆的時候,心情,似乎並不是那麼雀躍了。
她憂心忡忡地伸出手,摩挲著日曆上那個標誌著日期的數字“28”,心情似乎格外惆悵。
——還有三天,她就要離開外婆家,再一次坐上陳喆那輛飽經風霜的白色廂式小貨車,回到她那個位於海濱城市的家中,遠離這個有著像是觸不到輪廓的藍天與望不見頂的大山的外婆家了。
也不知道,爸爸媽媽這兩天怎麼樣了……
或許是因為科考任務重的關係,近兩個月下來,騫夏的媽媽給她撥過的電話,兩隻手就能數得過來。甚至說,有時候,分明接通了,但因為媽媽那裡的信號極差,她們的通話也會被不穩定的電波信號所打擾,兩人只好早早地結束了這食之無味的對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