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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嗎?!嘿嘿。”王六握住簡家敏的肩膀,猛地向前一推,分開了黏糊的兩人。簡家敏看見,王六那雙小眼睛裡閃爍著皆是蓬勃的愛意與興奮,他忽地“嘿嘿”一笑,臉上隨之泛起點點春情。隨著他的笑意越擴越大,他握著簡家敏雙肩的手更是輕輕地將她推到了柔軟的床鋪上。他俯身湊上來,他的臉就懸在她的面前,慢慢地湊近,“娘子,那我們得加把勁啊,多努力努力,爭取多生幾個大胖小子……”
聞言,簡家敏一陣心慌。她想著自己即將臨盆,又對那事兒有不小的陰影,眼見著王六跟自己的距離越縮越短,她越來越抑制不住自己渾身的顫抖。她“誒”一聲低呼,剛想伸手推脫幾下,誰料,王六卻加快了速度,“撲通”一聲斜著摔倒在了她的身上!
她嚇了一跳,連忙去推身上那個如山石一樣沉重的男人……
直到,她聽見他如雷聲一般響亮的鼾聲。
她才無聲地笑了——
他睡著了。
想來也是,這段時間,王六早晨睜開眼睛的第一件事兒就是忙前忙後地伺候著孕期反應嚴重的簡家敏。他不熟悉人類的生產情況,更沒有人教他,他也只能一點一點自己摸索著,小心翼翼地對待著自己嬌貴得仿佛一碰就碎的娘子。
他一定是累壞了。
可是,即使他累壞了,倒下了,他還是不忘避開她懷著身孕的肚子,只將自己的臉貼在她細膩溫香的頸窩處。
她曾經被霜雪所覆蓋的心,不知何時,已然化成了山頂最澄澈的一汪泉水。
她伸出手,有一下沒一下地揉著他粗硬雜亂的頭髮,輕輕地哼起了搖籃曲。
在溫柔細膩的哼唱間,似乎有人的聲音,輕輕響起——
“像我有什麼好的?像你,那才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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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家敏生孩子那天,王六叫上了旋龜族裡最德高望重的老嬤嬤,讓她來幫著接生。老嬤嬤雖然活得歲數長,但又哪裡知道怎麼給人類接生啊?那一天,還是簡家敏忍著妊娠的陣痛,滿頭大汗地吩咐著王六和嬤嬤給她燒熱水,遞剪刀。
幸好最後,母女平安。
老嬤嬤將孩子抱到王六的面前,看他抖得如篩糠一般,剛想將孩子送到他懷裡的手一個轉彎,又將那渾身泛紅的新生兒攬入了自己懷中,“哎喲哎喲,六子,看你激動得,可不能讓你抱,不然,你可得把孩子給摔了。”
一聽這話,王六那張臉立刻就垮了下來。他死乞白賴地央著老嬤嬤多少給他抱一抱這個孩子,“嬤嬤,好嬤嬤,您是最好的嬤嬤了!快讓我抱抱吧,那可是我的孩子啊!”
嬤嬤一張老臉還得強忍著笑意,板著張臉跟王六賴著,“喲,你的孩子?你倒是說說,哪裡像你了哇?”
王六眼疾手快地將孩子從老嬤嬤的懷裡奪了過來,專心致志地盯著那小孩兒的臉蛋子,樂得只會“嘿嘿嘿”憨笑了,“誰說不像我?這不是挺像我的嘛!”話音未落,他又突然改口道 ,“不對,還是更像娘子一點!娘子生得漂亮,女娃娃像娘子肯定好!……是吧?娘子。”他突然看向臥在床上的簡家敏,露出了一個醜陋卻極其溫柔的笑意。
“娘子,辛苦了。”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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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女孩兒很乖,也不哭不鬧,只是貪嘴了些,一旦叼到母親的□□就不肯鬆口。王六在一旁看著吃味,但到底對這個從自己娘子身上掉下來的小肉團稀罕得緊,幾分鐘的不滿過去,又重新投入了逗弄著粉雕玉琢的新生兒的喜悅中。
簡家敏問他:“要取個什麼名字好呢?”
王六想了想,說:“還是娘子取吧。娘子取的名字好聽。”
那小女孩兒就叫“王沛”。
子女的名字,向來是寄託著父母對他們的美好願景——讀了幾年書,在簡家村算得上是半個“知識分子”的簡志誠給自己的兒子取名為“磊”,取的是“光明磊落”之意;給自己的女兒取名為“敏”,取的是“聰慧機敏”之意。
只是,不幸的是,他的兩個願望,都已落空了——他的兒子自然算不上“光明磊落”,他的女兒,也是後知後覺蠢鈍得驚人。
但幸得在故事的最後,他這個從水上而來的、不夠聰慧機敏,卻常年被無知村民們叫做“神女”的女兒,也是傻人有傻福了。
她的女兒“沛”,取的便是“水澤豐沛”之意。
從小,她便恨水。水是一切的禍根,是她所有不幸的根源,直到,水,將王六帶到了她的面前,她才學著與水和解,與自己和解。
她希望,她的女兒,同樣能夠,與水和解。
水又有何錯呢?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錯的,向來都是人罷了。
第46章 嫁河神(11)
只是有一事,她至今無法和解。
簡家敏同王六說,自己的家鄉有個習俗,生了孩子,滿月酒的時候,得把雙方的父母都情到場。王六的父母倒是樂呵呵地同意參加,可簡家敏的父母卻仍住在那個偏僻的漁村里,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的女兒還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