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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雨莫沒有回答他。她一言不發地盯著河水中漂浮的殘垣斷木,不知在想些什麼。
張卓拍著胸脯,突然感到一陣名為“劫後餘生”的後怕,“呼……時老師,幸好我們當時被鎖在房子裡了,不然……指不定,我們這會兒會在哪兒呢。”——沒錯,科考隊的研究人員們幾乎每天都會起早貪黑地進行科研調查工作,按照平時的習慣來說,若不是因為他們被木條封死在小洋房中,這會兒,他們一大半的人應該在河上進行著研究工作。
可騫夏卻對此一無所知,她連忙揪住張卓的字眼,迭聲問道,“張叔叔?什麼叫‘你們當時被鎖在房子裡’啊?!”
“哎呀小夏,你是不知道啊!”張卓急得就像是個碎嘴的老媽子似的,“我們昨天的晚飯里被人下藥了!大伙兒一個個都睡到了大中午才醒來,醒來的時候卻發現那招待所的門窗都被木條死死地封住了,根本出不去!還是你爸爸和幾個男研究員花了老大的力氣,才強行打開了一個口兒,讓大家從裡面鑽……”
“小夏。”只是,張卓喋喋不休的話語突然被時雨莫打斷了。她一把握住騫夏兩個消瘦的肩頭,迫使她與自己面對面站著。她的神情有些異樣地緊盯著騫夏的眼睛,“你告訴我,一早上,你去哪裡了?”
“啊,我?……我……我一早上醒來發現,我的玉佩丟了,我本來想到村子裡來找找看,我的玉佩是不是丟那兒了……可是……可是……”沒有想好託詞的騫夏一時語無倫次,支支吾吾地說不清個所以然來。她的眼神四處飛著,手也在身上到處摸,似乎指望能找到一個合適的藉口,讓她安然度過心思縝密的媽媽的這一套盤問……
咦?
一個溫潤的觸感從她的指尖傳來,她嚇了一跳,趕忙將那個觸感熟悉的物什從自己的口袋裡掏了出來——
她那枚牽扯出了一大段麻煩事兒的玉佩,如今,正安然地躺在她的掌心裡。
就像是沒有消失過一樣。
不、不可能啊……她分明記得自己上下都翻過了,確定找不到玉佩了才出門尋的呀!怎麼這會兒……
等等,難道是誰放到她口袋裡的?!
——“你這個小麻煩精啊,以後,自己的東西可得歸置好了……”
難道是……胥?!
她來不及把玉佩戴上,就焦急地四處張望,試圖找到那個不知何時消失了的紅衣身影——
“小夏,你在看什麼呢?”張卓見她神色大變,不禁如此問道。
“我……我……”騫夏咬住下唇,最終,還是搖了搖頭,什麼都沒說。
不見了。
胥早就不見了。
除了她身上的這塊玉佩,似乎,沒有什麼能證明胥存在過的痕跡。……不,不對,即使是這塊玉佩,也無法證明胥確實地出現在她身邊過。或許,這真的只是她看到簡家村被河水徹底吞沒之後產生的心魔?或許,她將之前的夢魘和現實混在了一起?又或許,根本沒胥這個人……?
驚嚇過度的騫夏驟然陷入了無盡的迷惘。
見自己女兒的神色似乎不太好,時雨莫不由得心疼地摟過騫夏的肩膀,“好了,小夏。發生了這麼大的事兒,也不是你我能解決的。”時雨莫輕嘆了口氣,也不捨得再繼續盤問她什麼了,“我們還是趕緊回去吧。你爸爸他們去了山那頭找你,這會兒還不知道你已經被我們找到了呢,我們趕緊去跟他們會合,到時候再一塊商量商量該怎麼辦吧。”
隨著時雨莫走了幾步,可騫夏突然停下腳步,扭過頭,看著還站在山坡上兀自不動的張卓,忍不住出聲招呼他,“張叔叔,你不走嗎?”
張卓轉過頭來。
只是,他那張臉,煞白煞白的,毫無一絲血色。
他瞪大了布滿血絲的雙眼,喃喃道,“如果……如果我們今天早上……不是被關在房子裡的話……我們……我們是不是會跟這些村民一樣……全都死無葬身之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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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短的寒假轉眼便結束了。
在“漲潮”事件之後,騫夏很快便隨著父母一起登上了回家的航班。
簡家村的後續,騫承和時雨莫對騫夏已然是諱莫如深,她從父母的口中,套不出丁點兒信息來。沒辦法,這原本也稱不上是什麼美好的回憶,騫夏也只好自我催眠著,將這件事情逐漸地拋之腦後……
哦不對,等等!還有一件事兒,讓她猝不及防地想起了簡家村。
那天,是在電視裡,她看到了一條時事新聞。新聞發生在一個偏遠到騫夏都沒有聽說過的地方,報導里說,村民們最近從深山中挖出了十數具女嬰屍體,因為年代久遠,如今,已僅剩累累白骨。那是一個開放性的新聞節目,節目裡找了三個嘉賓,分別從他們各自的領域對這件事情發表見解,其中,甚至還有一位風水師。這位年逾古稀的風水師分析說,將新生的女嬰埋入山中,是古時祭祀山神的一種方式,只是,這種祭祀方式極有可能造成相反的效果,即為陰靈匯聚。枉死的女嬰會因為怨氣積攢,會對那些加害她們的村人進行報復,譬如說,造成糧食產收不良啊,風雨不調啊,讓他們村中再難產下女嬰啊等等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