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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原來那三個大鬍子不是臨時起意要強暴他的嗎?
「那三個人?」
「不,他們有一百三十三個人。」
抽了口氣,「老天,有那麼多人?」司徒菁驚呼。「全都想要強暴你?」他未免太「受歡迎」了吧?
亞米爾慢條斯理地點點頭。
「他們到底是誰?為什麼要強暴你?」是變態?還是同性戀?或者是……
亞米爾凝眸深深注視她。「當你開始對我做研究之後,你自然會明白。」
司徒菁眨著眼與他對視片刻,然後又習慣性地扶了一下眼鏡,低眸思索半晌,忽地又轉回去拿起電話,等了會兒。
「大哥嗎?我是小菁啦!有點事想麻煩你一下可以嗎……」
片刻後,放回話筒,司徒菁喜孜孜地回過身來,比了一個OK的手勢。
「行了,我告訴大哥有個外國同學因為戰爭逃出國偷渡到這兒,倉卒逃亡間不小心把所有身分證件都搞丟了,他答應幫忙,只要給我你的姓名和出生年月日,再加一張照片,他會負責幫你辦一份澳大利亞的身分證。」
嘴巴吃驚地張開,「他怎會有辦法?」亞米爾雙眸不可思議地睜大。
司徒菁得意地咧咧嘴,壓低聲音。「兩年前移民局局長的獨生子罹患癌症,所有醫生都束手無策,後來轉到爹地的醫院,爹地使用中國針灸古法為他治療,現在已經在逐漸痊癒當中,移民局局長非常感激爹地,這樣你明白了吧?」
亞米爾恍然大悟。「原來如此。」
「不過……」司徒菁嘆氣,「大哥答應是答應了,可是他說我已經三年沒回家了,無論如何今年元旦一定要回家去過,否則他就不幫忙。什麼嘛!我又不是故意不回去的,是老碰上實驗做一半走不開嘛!」她孩子氣地嘟囔抱怨。
而亞米爾則兀自沉浸在難以置信的情緒中。
真的嗎?他真的可以擁有身分證了嗎?他真的可以脫離因為沒有任何身分證件而找不到工作,永遠都只能偷渡逃亡的窘境了嗎?
「好,這樣就可以申請信用卡和銀行帳戶了,以後我就直接把薪水匯進你的帳戶里……呃!一個月一萬澳元可以嗎?」
一萬澳元?
這也是無法想像的天文數字,過去他身上能有個十元、二十元就是一筆大財富了,所以他餓肚子的時候居多,許久不曾如同這幾日般,每天吃飽飽睡暖暖,簡直就像是天堂般的享受。
「夠了。」他不貪心,能有張身分證件和一萬澳元,這就足夠他逃亡很久了。
「太好了,那……」司徒菁希冀地瞅住他。「後天開始?」
「可以。」
然後他笑了。
許久沒有露出過這種真心的笑容,他差點忘了該怎麼笑了! 依照往例,在學期結束的最後一天,司徒菁、野村玲子、翁婉婷和金月姬必定會到雪梨大學附近的殖民地時期小屋餐廳聚餐,叫來滿桌燉袋鼠尾巴肉餃、灌木羊肉、野馬肉沙拉、大西洋鮭魚生魚片、小烏賊、醃檸檬蒸肉丸及火雞肉冰淇淋等大快朵頤一番,順便聊聊各人的假期節目。
「我要搭晚上七點的飛機回新加坡,開學前兩天才回來,下學年仍住學校宿舍。」翁婉婷率先「自首」。
「我也是搭晚上七點半飛機回日本,」野村玲子塞了滿嘴袋鼠肉排,兩腮鼓鼓的就像只袋鼠,話也說得含糊不清。「聖誕節時全家人到北海道滑雪,元旦後回京都準備過生日,嘿嘿,我已經二十一歲-!」
由於澳洲氣候恰好與北半球相反,9~11月是春季,12~2月是夏季,3~5月是秋季,6~8月是冬季,所以人家聖誕節是白雪飄飄美得要死,澳洲人的聖誕節卻是艷陽滿天曬得半死。
也因此,澳洲學校課程的學期制與北半球也恰好相反,自2月底3月初至11月底12月初為一學年,2月底3月初至6月底為上學期,然後是一個月的寒假,7月底8月初至11底12月初為下學期,最後是三個月暑假。
「要生日禮物就明白說嘛!還這樣拐彎抹角的。」金月姬咕噥。「明天早上我才要先搭機到波士頓,我哥在那裡出差,然後再和他一起回韓國。」
最後輪到司徒菁,但……
「我是……」
「-不必!」
其他三人異口同聲大喊,駭得司徒菁差點咬到舌頭。
「為什麼?」她不平地叫。「為什麼我不必?」憑什麼把她排除在外?她們已經將她剔除出死黨外了嗎?
三人相對一眼。
「因為我們不想聽你興高采烈的說要留在這裡做實驗,然後開始沒完沒了地討論你的實驗項目,天哪!會瘋掉你知不知道?」野村玲子受不了地拍拍額頭。「坎培拉明明近在咫尺,偏偏你連回去轉一圈都不肯,你真是有毛病你知道嗎?」
用力頂了一下眼鏡,「我今年元旦一定會回去!」司徒菁大聲說。爬也得爬回去,不然拿不到亞米爾的身分證件。
「是喔!」野村玲子嗤之以鼻地哼了一下。「才怪!」
「我會回去!」司徒菁更堅決地說。
野村玲子翻了翻白眼,「是是是,你會回去、你會回去,可以了吧?真是……啊,對了!」忽地又想起什麼似的放下刀叉,並湊過頭去低聲問:「那次車子借給你開,是不是出了什麼問題?」
心頭咚的一下,司徒菁差點翻倒剛端起來的果汁杯,她忙將杯子又放回桌面,扶了一下眼鏡,強自鎮定。
「沒有啊!你為什麼這麼問?」不會是那三個大鬍子吧?
「有三個滿臉大鬍子的傢伙跑來問說那天是誰開那輛車子,嘖嘖!態度還真不是普通的『友善』,當時無論他們怎麼問,我一概給他回說那是待售的車子,一直都停在那裡,絕不可能會有人開,沒想到他們居然大罵我說謊,還威脅我不說實話的話要給我好看!」
野村玲子不屑地哼了哼。「他們以為我是誰啊?敢威脅我!本小姐立刻抓起電話作勢說要報警,哈,他們馬上像老鼠一樣跑得好像有幾千幾百隻貓在後面追,笑死人了!」
見鬼,真的是那三個大鬍子!
「他們……」咽了口唾沫,「他們沒有再去找你?」司徒菁戰戰兢兢地問。
「他們不敢!」野村玲子-得像二五八萬似的。「那天他們一跑,我就在後面大叫說那車子沒人開就是沒人開,他們要是敢再跑來讓本小姐看見,本小姐會當場叫非禮、叫強暴、叫殺人,看他們怎麼辦!」
強暴?
司徒菁險些失笑。「算你厲害!」沒想到誤打誤撞給她蒙上了。
「那當然!」野村玲子當仁不讓地翹高尾巴搖搖搖。
一旁的翁婉婷馬上裝出一個嘔吐的姿態給她看。「真是噁心!」
野村玲子不在意地微微一笑。「-嫉妒!」
「我嫉妒?」翁婉婷再哈哈哈三聲給她聽,然後不甩她,轉向其他兩人。「待會兒去看場電影吧!」
「你不是晚上要趕飛機,不需要整理行李嗎?」
「早就準備好了,就等時間到。」翁婉婷用下巴指指野村玲子。「-呢?」
「我也是。」
「好,那我們去看恐怖片!」這是翁婉婷的最愛。
「不要,我不敢看恐怖片,我要看文藝片。」金月姬看似文靜,其實是外弱內剛,該頑固的時候她比誰都頑固。
「文藝片太無聊了,看科幻片啦!」司徒菁一向愛看那種想像力豐富的片子。
「我要看動作片!」不用說,這必然是野村玲子的建議。
「……投票!」
結果「嘟嘟好」文藝片一票,科幻片一票,動作片一票,恐怖片一票。
四個女孩子繼續大吵特吵,四副刀叉在空中亂揮亂舞,侍者在一旁看得心驚膽跳,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從哪裡噴出血來……
☆☆☆
司徒菁回家時,亞米爾正在頂樓上看星星,瘦削的身子斜倚在欄杆上,長發隨著夜風徐徐飛揚,與那雙深邃的瞳眸一樣在星光下閃耀著奇異的銀色光華,看上去飄逸得很。
奇怪,他不是三天前才剪短頭髮的嗎?
困惑地,司徒菁也倚到他身旁的欄杆上。「很美吧?澳洲的星星。」
「不論在哪裡,星星都是很美的。」亞米爾呢喃道,遙視夜空的目光中有一絲懷念和悲傷。
「想念家鄉嗎?」
「非常想念。」亞米爾苦澀地低吁。
「我倒是不會,因為父母帶我離開台灣移民到澳洲時我才兩歲,根本什麼都不記得。」司徒菁聳肩道。「你的家鄉在哪裡?」
「……凱農。」
「凱農?奇怪,好像沒聽過,那是哪裡?」司徒菁抓著頭髮想了半天。「啊!算了,美國那麼大,我也不可能所有的地名都知道啊!如果是連地圖上都沒有的小鎮,說不定電腦上都查不到呢!」
亞米爾沒說話。
「啊!對了,借我車子的朋友今天告訴我……」她把野村玲子告訴她的事一五一十地對亞米爾說了,「我有點擔心耶!你說我們要不要暫時搬到坎培拉我家裡去住?」
亞米爾反倒放心地笑了。「不,我想他們會有好一陣子不敢在雪梨出現了。」沒錯,因為他們必須非常非常謹慎才不會被人發現他們的真實身分,運氣好的話,也許他們會把他排在最後一個再來找他,所以暫時他會是最安全的一個。
「為什麼?」
「因為他們跟我一樣沒有任何身分證件,不想引起任何注目盤查。」
「咦?真的?難不成你們是從同一個地方來的?」
「對。」
「怎麼會有那種地方?你們都不用登記戶口的嗎?居然都沒有任何身分證件……」司徒菁又驚訝又不解。「啊!是非洲……不對,你說你是從美國來的,美國會有那種地方嗎?在哪裡?」
亞米爾又不說話了。
司徒菁疑惑地皺眉,繼而聳聳肩,記起她的諾言:他不想說的不能追問。
「那你們既然是從同一個地方來的,你沒有家人或朋友幫你阻止他們嗎?」
「我們失散了。」
「耶?失散了?」
「我們原本是住在一個平和安詳的地方,」亞米爾幽幽道。「但是有一天,我們發現我們住的地方即將要爆炸了……」
「爆炸?」司徒菁驚呼。「是火山爆發嗎?」
「……類似。」亞米爾咕噥。「所以大家只好分坐船隻逃離家鄉……」
「船隻?」司徒菁忍不住又打岔進來。「啊!我知道了,你原本是住在某座叫凱農的小島上,但島上的火山要爆炸,類似古代時候龐帝古城的那種大爆炸,會導致整個島陸沉,所以你們只好坐船逃離那個島,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