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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默好半晌後,右前方大樹後才遲疑地轉出一個人,一個淡褐色長髮、淡褐色眼睛,瘦削纖細,卻奇醜無比的人,他一看清亞米爾的模樣便驚愕地張大了嘴。
「亞米爾?!你……你怎能……怎能……」
亞米爾綻出友善的笑。「我就是專程來告訴你如何變成男人的,你居然用這種方式來歡迎我,太令人傷心了吧?」
「嗄?啊,抱歉,抱歉!」哈瓦連忙放下手中的來福槍。「你……你真的變成男人了嗎?」
「否則我怎能突然長這麼高?我的臉型也變了不是嗎?雖然不像那些想要強暴我們的傢伙那麼高大魁梧,這是因為讓我變成男人的是地球女人。」
「地球女人?」哈瓦朝緊偎在亞米爾身邊的司徒菁投去驚訝的目光。「她?」
「沒錯。」亞米爾探手將司徒菁摟到身前。「菁菁,他就是哈瓦,別看他長這樣,他可是我們八個當中最溫柔的一個喔!」
「對……對不起,」哈瓦露出靦腆的表情,歉然道。「剛剛嚇到你了。」
司徒菁眨了眨,同樣咧出友善的笑容。「不要緊,你會緊張也是正常的。」
「好,閒話少說,哈瓦,我先問你,我聽酋長說他女兒很中意你的溫柔,還主動陪你住在這兒,難道你……」亞米爾壓低聲音。「都沒碰過她嗎?」
哈瓦搖搖頭。「如果碰了她,她就只能跟我,可是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能逃過那些人多久,我……不想害她。」
「你喜歡她?」聽哈瓦的語氣,他可以猜想得到必定如此。
「她……她是個好女人。」哈瓦微顯赧然地——道。
果然沒錯!
「那就上啊!」亞米爾大聲說。「卯起來上,你越努力越快,最多兩個月後你就能成為男人了!」
哈瓦睜大眼。「你是說……」
「地球女人不是無法讓我們變化,而是需要多一點時間,明白了吧?」
「原來如此。那麼……」哈瓦恍然大悟地展開興奮的神情。「我可以碰她了?我可以變成男人了?」
「趕快去碰吧!」
「太好了!」哈瓦欣喜欲狂。「謝謝你,亞米爾,謝謝你!」
「不客氣。」亞米爾看上去也很高興。「對了,你知不知道其他人在哪裡?」
「唔……卡多明可能在……」
「我已經找到卡多明了。」
「咦?這樣嗎?那……」哈瓦攢眉思索。「利曼和布理斯可能都在西澳,但確實哪裡我不能肯定。」
西澳?
老天,西澳那麼大,怎麼找?
亞米爾與司徒菁相對苦笑。
☆☆☆
接下來的時間都是白費工夫,四月初,司徒菁專程回雪梨上教授的論文指導課,發現卡多明在她家過得很愜意,於是亞米爾和司徒菁兩人便很放心地繼續踏上尋人旅程,但依然毫無結果,直至四月底──
「咦?亞米爾,你看,那不是……」
「阿肯?他在這兒幹什麼?難道……」
兩人相覷一眼,隨即手牽手追上去。
西澳卡古利街頭上,兩隻黃雀偷偷摸摸追躡在三隻螳螂後面,經過金礦博物館,穿過漢南街走向東側外環道,期待能找到一、兩隻蟬,卻怎麼也沒想到他們找到的竟然是──
在漢南礦場往雙贏學校途中,他們拐進了一條泥土路,行走約十分鐘後見到一棟古老的平房,孤零零地佇立在樹林間,兩人正狐疑那三人跑到哪裡去了,驀見一個男人從平房內尖叫著跑出來……
不,她是女人,雖然身著男裝,但她是女人。
「老天,布理斯變成女人了!」亞米爾驚呼。
「耶?你確定嗎?」司徒菁更驚愕。
亞米爾趕緊扯住司徒菁往樹後藏,因為阿肯三人從平房內追出來了。
「沒錯,他長高了,喉結也不見了,而且你看他的頭髮,只有凱農女人才會有那麼長的頭髮,還有他的聲音,男人有那種尖叫聲也未免太可怕了吧!」
「可是,怎麼可能?」司徒菁茫然不解。「我們跟得很緊,阿肯他們哪有時間……呃,你們凱農男人都那麼『快』嗎?」
亞米爾哭笑不得地敲敲她的腦袋。「胡說,我會很『快』嗎?」
「對喔!你都拖好久的說,那是……」司徒菁歪著腦袋想了一下。「阿肯特別『快』?」
「你……別說話了,快聽!」
他們感到納悶,阿肯三個同樣也感到很奇怪,三人一抓住布理斯,不急著把他……呃,她抓走,反而忙著先問出他們心中的疑惑。
「你怎麼會變成這樣?」
「那個混蛋利曼!」布理斯……不,現在應該是布梨絲,她憤怒地尖叫。「他故意把我灌醉,等我一覺醒來,他已經變成男人,而我卻變成這樣了!」
「既然如此,你應該自動回去找我們啊!」
「我才不要!」布梨絲扭著身子想掙脫四隻大手的桎梏。「我不想讓你們睡,更不想生孩子,我不要!」
布梨絲尖銳的叫聲響徹整片樹林,亞米爾悄悄拖著司徒菁離去。
「你不想救他……呃,她了嗎?」
「如果他仍未變化,我會想辦法救他,但他既然已經變成女人了,為了凱農人的延續,只好委屈他了。」亞米爾苦笑道。
「啊!說到延續……」司徒菁推了推眼鏡,再咬著手指頭蹙眉回想。「我上個月和這個月都沒來耶!」
亞米爾一怔,繼而狂喜。「你懷孕了?」
「大概吧!」司徒菁漫不經心地回道,仍蹙眉思索著。「如果你現在的精子也有三個月的存活期,難怪這麼快就受孕,『出貨』一次,有效期限長達三個月,就算排卵期再不正常也不必擔心,嘖嘖,真厲害!嗯嗯,回去後麻煩你弄點精液給我測試一下,順便看看它們的穿透力如何,對於不夠健康的卵……」
簡直不敢相信!
他在這邊狂喜他們真的能有孩子,而且這麼快就有了,她卻在那邊說要測試他的種子到底厲害到何種程度!
這女人,真是沒救了! 在葛里芬湖的分隔下,澳洲首都坎培拉分為南北兩區,南區是政經中心,北邊則是一片環境清幽的自然公園,也是坎培拉的主要商業區和住宅區,最特別的是,坎培拉的住宅是沒有圍牆的,只有青翠的樹籬,放眼望去俱是一片叢林灌木,綠意盎然。
司徒菁的父母就住在埃頓區,國家植物園旁一棟占地極為寬廣的兩層洋房內,平常時候幾乎都只有傭人和小孩子在,但這天,奇蹟似的,司徒家所有成年人全都跑回來了。
手術排期調開,要生產的請改天,車子拜託換個時間再撞個稀巴爛,總之,今天大牌醫生統統輪休,只有小小住院醫師為您服務,要便將就,不要拉倒!
寶貝女兒(妹妹)要帶男朋友回來,他們怎能不在!
寬敞的起居室里,亞米爾宛如待審的犯人般被眾人圍在中間,有人點頭,有人搖頭,也有人大皺其眉。
連連點頭不已的女人們暗贊司徒菁居然能夠逮到如此醒目出色的男朋友;拚命搖頭的男人們則一廂情願的認定這麼出色的男人和妹妹在一起肯定沒安好心眼;大皺其眉的司徒爸爸更是只看一眼便決定要把這個膽敢「拐騙」寶貝女兒的男人直接趕出澳洲。
主意既定,司徒爸爸立刻擺出大法官的高傲姿態,決意要在「審問」過程中找出一個「最好的理由」,以便將眼前這個漂亮得令人咬牙切齒,英挺得讓人嫉妒的男人遞解出境。
「你家有些什麼人?」
亞米爾的嘴巴張開,但是來不及出聲……
「爹地,他只有一個堂弟。」
司徒爸爸皺了皺眉。
「你家在哪裡?」
亞米爾再次打開嘴……
「爹地,他沒有家。」
司徒爸爸的眉頭又攢起來了,但他依然緊盯住「犯人」不放。
「你從事什麼工作?」
亞米爾又一次試圖開口說話……
「爹地,他在為我工作。」
搞什麼鬼!
司徒爸爸的視線憤然轉向女兒。「他是啞巴嗎?為什麼不讓他自己回答?」
司徒菁扶了一下眼鏡,聳聳肩不吭聲,司徒爸爸哼了哼,再度把兇惡的視線盯回亞米爾身上。
「你到底在從事什麼工作?」
這次亞米爾非常謹慎地把握時機迅速張嘴,但仍不夠迅速……
「爹地,他是我的實驗標本。」
寶貝女兒無視警告又一次雞婆插嘴,這下子真的點燃爸爸大人的怒火了!
「你又……」司徒爸爸正待大發雷霆之怒,忽地又愕然楞住。「你的……實驗標本?」是那種用不鏽鋼針釘起來的標本?還是泡在甲醛里的標本?或者是展覽箱裡的立體標本?
「是啊!爹地,」司徒菁神情嚴肅地頷首。「我正在寫博士論文,他是我最重要的實驗活標本。」
「……主題是什麼?」司徒爸爸狐疑地問。
「三股螺旋DNA。」
「嗄?」那是什麼東西?
「真笨,爹地,就是……」以「你真無知,虧你是個名醫生」的語氣,司徒菁口齒流利地把說給野村玲子三人聽的理論又重複了一次,聽得眾人兩眼直發楞。
這女孩研究生物走火入魔,又在異想天開了嗎?
「那又關他什麼事?」司徒爸爸連看也不屑看「他」一眼,只隨便比了一下。
「這個嘛……」司徒菁朝亞米爾瞥去一眼。「爹地,媽咪和大哥,我可以和你們單獨談談嗎?到後面?」
「為什麼?」
司徒菁推了一下眼鏡。「因為我這麼要求!」
片刻後,五人來到住宅後的醫療研究室,那是司徒爸爸為了研究更精進的手術技巧和醫療技術特別加建的。
然後,司徒菁非常慎重的要求父母和大哥,「現在,請你們先發誓,無論如何絕不會透露出去此刻在這裡你們所將要知道的一切!」
司徒爸爸立刻又變臉了。「你在說什麼鬼話,我是……」
「發誓!」
司徒菁宛如被掐住脖子的母雞一樣拉高嗓門尖叫,臉色更是嚴酷,駭得三人一陣驚愕,而後他們才注意到司徒菁是非常認真的,司徒媽媽首先嚴肅地點頭同意。
「我發誓。」
司徒大哥看了媽媽一眼,也同意了。「我發誓。」
發過誓的兩人再一齊瞪住尚未發誓的人,後者回瞪半天后,終於嘆了口氣,雖然打死都不甘心,卻又迫於無奈不得不投降。
「我……我發誓。」
於是,司徒菁滿意地頷首,當場先為亞米爾抽了5CC的血交給司徒媽媽。
「媽咪,這給你,麻煩你馬上去檢驗一下這個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