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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錢救濟災民,替他們除去那幫劫匪多少也算是幫上忙了吧?
聶冬雁這麼認為,於是又拉著李慕白客串麻雀到處尋找那幫專拿災民作目標的「惡螳螂」。
數日後,好不容易,終於讓她找著了賊窩,就在石人山半山腰上,可是……
「聶姑娘,-當真要單人匹馬闖進去?」
「對啊!最多才十幾二十來人,難不成還得找幫手?」
「但他們……」
「安啦、安啦,姑娘我應付得來啦!」
「可是……」
「不過幾個賊匪,有什麼好擔心的!」
「我可以……」
「夠了!如果你害怕的話,躲遠一點就是了嘛,別再-唆了啦!」
不耐煩地把李慕白趕到路旁去發呆,聶冬雁便大剌剌地上前去叫山門,出來的果然只有十多人而已,也確實很好應付。
但當她提劍追著最後一個落荒而逃的賊人進入山寨里之後,方才察覺小小的山門裡頭竟是那樣大一座山寨,那個狼狽逃命的賊人拉開嗓門吆喝幾聲,四面八方頓時湧出數不清的人影,保守估計起碼有兩、三百人。
聶冬雁一顆心頓時沉落谷底,開始品嘗到後悔的滋味,再見領頭的那三個傢伙竟是施展輕功如飛掠來,明擺著就不是普通的劫匪,而是身懷武功的高手。
這是詐欺!
不過這時反悔也來不及脫身了,她只好硬著頭皮佇立在山寨正中央,任由那些盜匪層層迭迭包圍住。
然而更教她心驚的是,那三個傢伙其中之一身影一至便閃電般攫去她的面紗,她根本無法阻止,甚至被拿去面紗之後才察覺到不對--這表示她的武功遠遠不及對方。
霎時間,四周響起驚人的抽氣聲,旋即陷入一片窒息般的靜默,兩、三百雙直勾勾的眼全盯在她的嬌容上流口水,包括那個揭去她面紗的猥褻漢子,同樣張口結舌,落地踉蹌,差點跌跤。
怎麼不乾脆跌死算了!
聶冬雁忿忿的暗忖。
雖說她早已習慣人家垂涎的目光,但此刻這種處境實在不對頭,搞不好小兔子真的要被吃掉了,就算沒被吃掉,也會被口水淹死!
「小……小娘子,」好半天后,猥褻漢子才神魂不定地開了口,「-……-可是特意來加入我們的?」口水太泛濫,講起話來有點像在水裡吐泡泡,也好像是在吃自己的舌頭。「沒問題,押寨夫人的大位子就由-來坐……」
「作你的春秋大夢!」聶冬雁氣得柳眉倒豎,美眸圓睜。「姑娘我是專程來要你的狗頭的,你這個不要臉的賊徒!」
誰知猥褻漢子睜著一雙饞涎欲滴的色眼,更是滿臉陶醉的樣子,「天哪!-這聲音還真是嬌滴滴,軟綿綿,聽得我渾身骨頭都蘇了。」說著,還真的涎下口水來了。
聶冬雁頓時嗯心地倒退一步。「不要臉!」
她一退,猥褻漢子馬上前進兩步,差點撞上她,她立刻又退後兩步,不料猥褻漢子-一下眼,竟然出手點住了她的穴道。
同樣的,她根本閃不開,只能又驚又怒地大吼,「你想幹什麼?」
「我想幹什麼?」猥褻漢子喃喃地重複,驀而大笑,周圍的人更是笑成一團,模樣一個比一個yín穢。「小娘子,當然是要好好憐惜-呀!」說著,粗糙的手用力在她的粉頰上摸了一把。「嘖嘖,好粉嫩的肌膚!」他讚嘆著,手往下移。
「住手!」聶冬雁氣急敗壞地大叫。「你……你知道我是誰嗎?我是蘇州聶府的人,你敢碰我試試看,我爹非宰了你不可!」
那隻色膽包天的手僅稍稍停頓了一下,隨即唰一下撕開她胸前衣襟,「但-爹不會知道-在我這兒。」猥褻漢子滿不在乎地說,又迫不及待地唰一下扯掉她水綠色的肚兜。
「你!」聶冬雁又羞又急得差點咬碎了銀牙。
瞪住那雙渾圓飽滿,膚白似雪,玉肌凝脂般的胸脯,猥褻漢子的雙眼幾乎冒出火來,滿嘴的口水又開始淌出來,比狗更像狗。
「放心,小娘子,我一定會好好疼愛-的!」話落,那隻五指大張的手陡然朝她胸前抓去。
聶冬雁的心跳幾乎停擺,眼角淚水猛然溢出……
逃不掉了!
但出人意料之外的,那五根手指頭在即將碰觸到她胸脯肌膚前的那一-那驀然定住,好像被人點了穴道似的。
淚水訝異地止住,聶冬雁不覺瞪大眼,旋即注意到猥褻漢子的臉孔突然扭曲了一下,然後變成一片空洞茫然,她正感疑惑,又發覺四周的人個個一副驚怖欲絕的表情瞪著猥褻漢子背後,而且還不由自主地一步步往後退。
她也想看看猥褻漢子背後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但由於視線被猥褻漢子擋住,什麼也瞧不見。就在這時,猥褻漢子突然以遲緩不穩的動作轉過身去,於是,聶冬雁駭異地瞧見猥褻漢子背心處竟然開了一個比拳頭更大的洞,更可怕的是,裡面是空的!
然後,猥褻漠子身子一歪倒了下去,隨後映入聶冬雁瞳孔內的是李慕白那張秀秀氣氣的臉龐,溫馴柔和的眼神,寧靜安詳的表情,還有他的手上抓著一顆血淋淋的心,一顆仍在微微蠕動的心。
「沒有良心的人,」他輕言細語地柔聲道。「留著心何用?」
聲落,五指往內收,噗的一下掐爆了那顆心,繼而,黑色身形霍然暴旋,五指如勾,千百爪影隨之爆射而出。
聶冬雁驚駭得兩顆眼珠子都瞪凸了,她難以置信地看著那個她所謂的「讀書人」以匪夷所思的速度飛掠在那兩、三百個匪寇之間,像一抹虛無飄渺的煙,看不清,摸不著,於是,四周開始響起一聲聲心膽欲裂的驚呼,一聲聲令人毛骨悚然的尖嚎,還有哭爹喊娘的尖叫、哀泣。
「天哪,天哪,活閻王!」
「救命啊~~」
「我不敢了!我不敢了!饒了我吧!」
「爹啊!娘啊!」
那兩、三百個適才猶神氣活現的壯漢子,此刻個個彷佛遭天打雷劈般紛紛奪路狂奔,推擠跌滾,如同被驚擾的鳥獸般四散逃逸,又似被惡貓追噬的小老鼠到處吱吱亂叫,恨只恨爹娘少生給他兩條腿,怪只怪上天吝於賞賜給他一雙翅膀。
但儘管他們沒命的狂奔,亡魂般的亂竄,那教人魂飛魄散的「噗!噗!」聲仍不斷響起,逃命的人依然一個接一個陸續倒下,每個都是胸前一個大窟窿,還少了一顆活蹦亂跳的心。
如此兇殘的要人命手法,武林中只有一人會使。
……七閻羅之中最兇殘暴戾的當屬老六惡閻羅無疑,不出手便罷,一出手必直取人心,活生生攫去敵手活蹦亂跳的心臟……
聶冬雁沒有忘記自己說過的話,但是她依然無法相信眼前的事實,陰森森又血淋淋的事實。
然後,更多有關於惡閻羅的傳言逐一掠過她的腦海……
生性狠毒,心黑手辣,殘毒專橫,濫施殺虐,殺人如麻……
曾隻身進襲盤龍潭,在一刻鐘之內挖去四百多顆人心,也曾單人獨挑赤槍會一百九十八騎,殺了個天昏地暗,這也就罷了,畢竟盤龍幫與赤槍會都是無惡不作的黑道梟幫,被消滅也是活該……
可恨的是,號稱仁心孟嘗的白道大豪司空賢,平日樂善好施,為人磊落坦蕩,竟也無緣無故被惡閻羅在一夜之間奪去全府上下兩百多條人命,最後還放了把火燒了個一乾二淨……
這些,全都是他幹的?
那個性情溫馴、脾氣好好,老是被她欺負到沒可奈何苦笑的「讀書人」,這些,全都是他幹的?
她實在無法相信!
但事實就在眼前,且仍在持續著,那悽厲的哀嚎,那驚恐的求饒,那慌亂雜沓的奔逃腳步,依然持續著……
不知過了多久,終於,一切都結束了。
聶冬雁仍然一動也不能動,只能轉動眼珠子掃視目力所及之處的景象,而這已足以使她背脊發涼,心頭震駭不已。
縱橫交錯遍布四周的屍體,滿地尚在流淌的鮮血,而最教人不寒而慄的是佇立在這片活生生地獄景象正中央的李慕白。
聶冬雁心驚膽戰地注視片刻他那雙血淋淋的手--上面還有一些心臟的碎沫渣子,再拉高視線凝住李慕白的容顏,一如以往的恬靜表情,不見一絲狠毒,不見半點冷酷,甚至不覺分毫殺氣,仍舊是那麼柔和、那麼安詳,就像個連只雞都狠不下心去宰的溫柔男人。
他真的是惡閻羅?
慢條斯理地,李慕白轉身步向井邊,就井旁的水桶洗淨手上的鮮血,又脫去濺滿血跡的黑色儒衫,裡面是純黑色的緊身勁裝,再走回她身前,提起適才扔在地上的行囊取出她的衣衫,動作異常輕柔地為她披上,遮住那一片無限美好的裸露春光,然後點出一指解開她的穴道。
「現在,聶姑娘,我們要上哪兒去呢?」他細聲細氣地問,並從另一個行囊取出另一件黑儒衫穿上。
要上哪兒去?
雙手緊揪住披在身上的衣衫,聶冬雁又是驚駭,又是不敢置信地瞪著他,一時仍說不出話來。
「怎麼了,聶姑娘,有什麼不對嗎?」李慕白靜靜地俯視她,困惑地問。
有什麼不對?
他竟敢這麼問,難道他不……
遽爾,她腦際靈光一閃,不覺脫口問:「告訴我,那個害死你全家人的畜生叫什麼名字?」
李慕白深深凝視她好一會兒後,方始侵吞吞地回答她,「司空賢。」
果然是他!
聶冬雁恍然大悟,除了殺人手段殘酷不留情之外,惡閻羅最為江湖中人深痛惡絕的就是這件事,但這怎能怪他呢!
他要報仇啊!
「你為什麼要殺少林凡月大師?」
「大和尚有jian殺女人的惡習。」
武林中人卻說是惡閻羅在jian殺女人之際被凡月大師撞見,因出面阻止而被殺。
「為什麼要殺青城派青虛道長?」
「他殺了自己的徒弟,意圖侵占徒弟的家產。」
江湖上卻傳言是青虛道長為救徒弟反雙雙被殺。
「丐幫幫主?」
「死在我手中的並非原來的丐幫幫主,而是千幻秀士易容假扮的冒牌貨,真正的丐幫幫主早已被他殺死。」
老天,事實竟然差距如此之大!
聶冬雁驚訝得直眨眼。「你為什麼從不辯解?」
「為何要?」李慕白神情淡然,低低柔柔地反問。
這還用問嗎?
「因為……」聶冬雁驀而頓住,若有所悟地仰眸對上他那雙澄澈柔和的眼,深深地、久久地凝視他,李慕白也很有耐性地等待著。
良久,良久……
突然,聶冬雁背過身去。「你下手為何如此殘忍?」
在她身後,李慕白輕輕呢喃,「沒有良心的人,留著心何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