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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恩?”

    “區區一個卑劣女子何須魔神親自動手?”卜子期諂媚道,“這樣便由不得她鬧騰了,”再一翻手,微光閃過,韻貞臉上多了一道長長的傷疤,從額角延續到唇邊,看起來極為悚駭。“給點教訓讓她長長記性。”

    “你是在有心護著她麼?”

    “屬下不敢,不過她是五炁之心,留著她興許對魔神大業日後有些用處。”

    “五炁之心在本座眼中也只是螻蟻。本座暫且信你一回,怎麼利用你自行安排。看管好,別讓她擾了本座清淨。”

    “是。”

    身體□□控的感覺消失,卜子期明白萬端魔火氣下去不少,體內因它而生的殺氣也淡化,恭敬道:“明日還需趕路,魔神早些休息。”

    第98章 萬端魔的新替身

    天雲流轉,一度經年。

    緩緩落地,略顯陰柔的美眸斂起一波微瀾色,飛入鬢角的劍眉呈出幾分英氣。  

    長袖背攏於身後,帝俊環視周圍枯色景象,瞭然這便是湘雲州界內的臨安縣了。

    前次造訪此地時,一派翠柳清流,不若眼前冬季蕭條瑟縮。

    彼時……正是容淵初次變化墮神的那一日。

    悉心片刻,帝俊仍未感知到有片刻神魔氣息。

    看來無論容淵此時變成何種身份,皆是斂去了氣息,存心不讓任何人發現——如果他真在這裡的話。

    自己的長相太過招搖,他變幻出一副普通樣貌,開始在縣城裡行走。

    沒有任何線索可追尋,萬千人海中尋人等同於大海撈針,心裡再急也別無他法。

    當初容淵下界有孜顏陪同,按照孜顏的講法,此地是容淵與執念的傾池成親、緣盡所在。心裡總有種感覺,容淵必在這裡。

    鳥雀對神佛的感官比凡人敏銳。幾隻過路的烏鴉遠遠地圍著他低聲鳴叫,不敢褻瀆近前。

    心中一動,帝俊招手,一隻烏鴉應命停上他肩頭。

    他閉目,口中喃喃。睜開眼,在烏鴉身上輕輕撫摸。

    

    那隻烏鴉一聲長啼,振翅而去。

    周圍偶有路人看見這一幕的,還以為他是養鳥人,驚嘆怪異的緊——這年頭除了八哥、老鷹、金絲雀,竟然還有人養烏鴉!

    他們肉眼凡胎自然沒有看見,帝俊在撫摸羽毛的時候施了咒術。短短時間,他已將容淵相貌渡入烏鴉腦中。

    一己之力勉強,藉助外力可是個省時省力的好法子!

    單鳥傳百鳥,附近沒有冬眠遷徙的鳥兒頃刻都變成了尋人的助手。一時間縣城上空儘是鳥雀飛舞,在這寒冷的季節可是從來沒有過的,於是人人仰頭稱奇。

    只一炷香光陰,便有鳥雀前來邀功復命了。

    縣城的邊緣地帶,有一處不大不小的四合院,青瓦白牆,甚不起眼。

    帝俊本想叩門,發現院門從外面落了鎖。

    裡面沒人?

    帝俊疑心——難不成是鳥雀們搞錯了?猶豫時卻聽聞裡面有些許聲響。

    本就是不請自來的主,他也不客氣,身形一動便翻身入內。

    待到進去之後,膽大如他也被眼前著實嚇了一跳。  

    空蕩規整的院子裡什麼都沒有,只孤零零的一座墳立在當中。清絕孤岸的男子素白衣衫背對他蹲坐在墓碑前,烏髮逶迤垂地拖出長長一片。

    ——他,竟已經……?!

    他猶在心悸,清冷的聲音突然響起:“你走罷,這裡不歡迎你。”

    默了一瞬,帝俊對著那人背影道:“是我,容淵。”

    容淵轉頭,漆黑的眸子古潭無波:“我心智還未全失,自然認得你。”

    見他眸色,帝俊心內稍安——看來他還沒有徹底墮落。

    容淵將他的喜色盡收眼底,厭惡般將頭又轉回去,伸出衣袖一遍遍在墓碑上擦拭:“我不想在她面前動手,你走罷。”

    帝俊有些尷尬,隨著他的動作不由將視線停留在墓碑上。

    墓碑是整塊石料所制,眼下光滑異常不現原先的紋理,看得出被人累日撫觸導致。

    只是——那石碑上空空如也,竟是個無字碑?  

    “你這是……”帝俊想問,又不知該說些什麼。

    “諒我需有這一身能力又能怎樣?!她走了,我卻只能給她立個無字碑。”容淵突然笑了,笑聲聽不出悲喜:“她生前我不能愛、不敢愛,她死後我連在墓碑上刻個身份都做不到。她那樣恨我,早與我恩斷情絕,我有何面目再將愛妻兩字刻於碑上?”話語間說不出的落寞,竟比風中寒意還要冷上幾分。

    手指在石碑上流連反覆,“甚至連名字我都不能刻。我知道你們在找我,它也在找我,我不怕以後自己會怎樣,只是擔心她啊……她連屍骨都沒有,這是我用她贈我的香囊做的墳冢,若這墳冢都被人利用、毀壞,沒了最後的念想,也許我會真的瘋了……”

    帝俊沉默看他。

    他說話的時候很平靜,不知是壓抑還是心死如灰。或者,兩者皆有罷。

    “她生前喜愛安靜,我好不容易才在這鬧市中尋得清謐之所,不想被人打擾。告訴他們,以後都別再來了。”

    

    “所以你就日夜守在這裡,連門也不出?”難怪外面上了鎖。可就算他可以不吃不喝,這樣活著跟死了又有什麼兩樣?

    終歸是忍不住,帝俊道:“跟我走吧,很快它就要尋來了。”

    “即便如此又有何懼?”容淵垂眼,臉色也是淡淡的:“我一直在等它。”

    “容淵,你這又是何苦?”帝俊滿臉不苟同,“它修養多日又尋得卜子期肉身相佐,法力早已今非昔比。即便你存心想要犧牲自己,跟他對峙起來又有幾分勝算?況且,若無十足的把握,你道它為何尋你而來?難不成特地為了除掉你,還是你認為它只是想苦口婆心說服你助它一統霸業?”

    見容淵依舊不為所動,帝俊索性將話挑明了:“我不是弗茲,自認做不到如他那般惜憐維護同伴性命。不錯,我是擔心你,但更擔心你被它所用。若真有一日你與它連手,後果是什麼你應該十分清楚。你只道自己半體墮神無求無懼,憑著對傾池生前所念定會與它為敵,可你想過沒有,如果它手上有足夠的籌碼讓你悉心歸降,那時你該如何自處?難道你真想助紂為虐,與我們拔刀相向?”  

    一席話終於讓容淵有了反應。

    他猛然起身,如水的長髮傾瀉而下綿延至地,疏狂的眼睛帶著隱約的紫光。他往前逼近,帝俊看著他的眼睛,不由得心悸後退幾步。

    “我沒有耐心聽你廢話。五界尊位、蒼生福祉根本不在我眼中,你也大可不必拐彎抹角。直接告訴我,你所說的籌碼到底是什麼?”

    “我……”帝俊突然有些遲疑。傾池與容淵一個冷漠抗拒,一個癲狂不羈,此時讓他們相見,只怕是一條不歸路。

    “虛張聲勢麼?”容淵陰冷一笑,長臂舒展,陡然間清明天空紅雲滿布,雷聲隆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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