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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天火!帝俊大驚失色。容淵竟引出了天火!
“是如實相告,還是讓這裡的凡人陪葬,你自己選擇。”
“你瘋了!”帝俊終於相信,眼前的容淵不再是從前的那個人了。
“萬端魔的籌碼便是傾池!她已經復活,現如今就在冥界之中!”帝俊大聲喝道。
雖然心裡隱約猜測到,這個消息仍不啻於一記驚雷,在他腦中震盪。
只是……怎麼可能?
他親手了結了她,懷中的軀體溫暖漸退的感覺真切清晰得一如昨日。這麼多年,他尋不見她半絲蹤跡,探不到一點氣息。曾經,他疑心她只是自己的幻覺,從未在這世間存在過。
眼中焦距凝聚,紫光妖冶邪魅,帝俊根本沒看清容淵的動作,喉頭已被死死扼住。
異長的墨發飛揚,容淵的嘴角扯開一絲弧度,透出的冷意卻比此時的寒冬更甚。
“你誆我?”容淵在他耳畔輕語,冰凍般的聲音讓他不由畏懼。“何時開始,你竟也使這樣低劣的法子了?”
“……我……沒……”帝俊掙扎,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他沒有騙你。”平地生風,塵土灰飛間一人出現,身繞玄黑氣。
萬端魔?
容淵冷眼淡掃面前突然出現的人,雖是卜子期的皮囊,仍一眼能分辨出肉身下濃郁的魔氣和戾氣。
萬端魔隨意看了看天象,道:“輕而易舉便召出天火,看來你已有七成墮神之體。”語氣竟相當滿意。
“這麼久才找來,我真是高估你了。”容淵放手,帝俊踉蹌拽他袖口,疾聲道:“快跟我走!”
不能和萬端魔硬碰硬,必須立刻帶容淵離開這裡!
萬端魔饒有興味打量了帝俊一眼:“想壞我好事?枉費本座方才替你正身。”
“無恥魔物!”帝俊慍怒,“傾池所在眾神皆知,你還想以此要挾容淵?”
說話間,他雙手結印,一道微藍屏障將萬端魔與他二人隔開。
這魔物不知如今何等造詣,若要出手,只能先用結界抵擋一二再尋爭取先機為妙。
萬端魔倒是很鎮定,朝容淵道:“本座向來行事磊落,此番前來只想做個交易,並非與你為難。本座能夠達成你所願讓那女子重回你身邊,作為交換,你今後需聽我差遣。”
容淵沉默不語,恢復清明的墨瞳無波無瀾,瞧不出心中所想。
帝俊冷笑:“我已告知他傾池下落,你憑什麼篤定他會助你?”
“呵呵!”萬端魔笑容古怪,道:“容淵,本座知道你心中真正想要的是什麼。活著如何?見了面又如何?她不接受你一切都是枉然。只要你願意,本座可與你連手使得時光回流,讓一切重回到你和她最初相識的時候。”
時光倒流?!此等手段逆天,饒是神力亦是難為。可若有萬端魔和墮神協力連手……帝俊不確定了。
身邊容淵忽然開口:“記住你今日的承諾。”
單手用力揮出,結界碎裂。
容淵邁前一步,道:“走罷。”
他這是……?
帝俊焦急萬分,脫口而出:“它在利用你,你不能跟它去!”
容淵沒有回答他。
哪怕有一絲的可能,被利用又有何妨呢?
就算是假的,無非是再失望一次。總好過現在,活著跟死了沒有什麼兩樣。
萬端魔腳步遲遲未動,獨眼打量著帝俊,表情說不出的古怪。
容淵皺眉,有些不耐煩。
還沒出聲催促,就見它灰袍一閃,一股黑氣從身體裡分離出,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湧向毫不設防的帝俊。
待帝俊反應過來,為時已晚。他儘管使出全身氣力竟也阻止不了幾分,就這樣眼睜睜的看著那黑氣在自己身體四周纏繞、嘶叫,一點點的侵蝕,直至完全鑽進體內。
容淵看著這一幕,原本端出的手掌不知為何慢慢收回,掌間呼之欲出的光束也逐漸黯淡下來。
最後映在他眼中的,是帝俊眸中凝固的絕望。
除了她,沒有什麼是他在乎的了,他對自己說,一個墮神,怎麼會有同族情誼呢?
——心裡,竟然還會有一絲不安。
真是可笑。
“這副軀體甚為好用。”得了新肉身的萬端魔甩甩胳膊,又扭了幾下脖子,似乎在適應。
“神體你也敢用,真是膽大妄為。”容淵一貫的冰冷口吻。
“帝俊”俊美的面容上泛出奇異的笑:“一念成神,一念成魔,神魔本就一體。休說本座,你自己不也是。”聲音倒還是萬端魔萬年不變的沙啞可怖。
容淵眼神凌冽,道:“你以後少開口。”
萬端魔嗤笑一聲,不置可否。
“屬下謝魔神大恩!”終於從萬端魔控制中解脫出肉身的卜子期跪伏在地叩頭。
“恩,起來罷,跟本座去冥界。”
“是!”
第99章 下冥界
和魔界的豐都魔域不同,冥界沒有特定的入口。凡間任何一個地方都可以遁入。之後便是殊途同歸,從陰陽路到達幽冥司之門。入了這個門,便是冥界了。
幾人抵達幽冥司巍峨門樓外,此地並無小鬼把門。但凡到了這裡的,不是死魂,便是法力高深的四界之人,若真有有心人硬闖的話,即便安放幾個小鬼也是徒勞。閻王深諳此道理,也就省去了這些虛勢。
前襟內的石塊蠢蠢欲動,卜子期連連皺眉。
他不想韻貞再生事端,為了避免麻煩便將她變作一枚青石隨身帶著。不過看來韻貞毫不領情,一直很不消停。
化作對象目不能視、口不能語,全身像被捆綁著自然是不舒服的,卜子期知道。他突然憶起韻貞蒼白的臉,之前一直以為是她對御風不適的緣故,現在有些疑心她是真的病了。
只是五炁之心是否會生病他也不知道。
思量一瞬,他終是將那枚青石取出,只手撫過,微風飄閃,韻貞幻化回了人形悄然落地。
韻貞沉悶著臉不說話,喘了幾聲,氣色瞧上去不是很好。卜子期原本想問,對上萬端魔的眼便沒有開口。
萬端魔倒是沒發難。正如卜子期所說,留著五炁之心或許會有用處。至於五炁之心是什麼形態,它並不感興趣。
它轉過頭,抬眼瞧著青黑門頭上“幽冥司“三個血紅大字,笑得意味深長:“本座沉睡的時候還沒有此地,如今的八荒倒豐富了許多。容淵,你有多久未曾來過這裡了?”
容淵沉著臉,沒有回答。
從離開臨安縣那一刻,他便沒有和他們交談過半句。
韻貞聞言禁不住朝容淵望了一眼——這個男人奇長的青絲及地、神態陰鬱不若當初,可她仍記得他。他們曾在魔界有過一面之緣。
正因為他,她才知道自己並不是蘇智口中的“傾池”,才知道那段最開心的時光自己只是替代品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