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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莉薇早說過了,愛情不是模仿而來的。那“虔誠”在她看來不過是自討苦吃的苦肉計,她絕不會因此被套路。
即便這是個不懂得邀功的笨蛋,也並不值得她心疼。
“為什麼給我這個?”莉薇望著他,帶著三分真七分假的天真與疑惑。
將玫瑰換手拿著,莉薇小心避過上面的刺,覺得那像是一塊不會融化的冰。
她留心著話題的走向,伺機而動,準備在他說出愛字時懟回去。
“因為你說,想看看世上最美的玫瑰。”
斯特瑞南說著,像是在回答一個稀鬆平常的問題。反倒讓莉薇愣了下。
自從被關了小黑屋以來,莉薇就沒和他好好地說過話,更不可能聊到什麼想看玫瑰這種仿佛冒著粉色泡泡的鬼話。
“我什麼時候說過這種話,我……”
但莉薇忽然卡殼了。她猛然懷疑他們倆還沒鬧翻的時候,自己或許是說過這種鬼話的。畢竟天使們都喜歡這種調調,她偶爾故作天真迎合一下也不是不可能的。
“……你記性真好。”
莉薇對此已經全無印象,這種情之所至的應景之言她從未放在過心上。碰到一個這麼較真的人倒是讓她如鯁在喉。
隨口的戲言都能記到現在,他怕是已經暗地裡給她記了不少小本本。
“我走遍了整個北境,最終在白色的花叢中找到了這朵紅色。”
他說的是走而不是飛,但莉薇沒有注意。
她其實不太懂他在說什麼,估計又是在把現實與哪本書上看來的愛情故事相結合的自由發揮。
神經病人思路廣,莉薇基本放棄了完全聽懂的打算,只要知道個大意就好。
極夜玫瑰本身也大多是灰色和白色,紅色實屬少見,直接從這上面來理解也沒毛病。
於人類而言,生於嚴寒的極夜玫瑰本就難以獲取,自然而然中,更為稀有的極夜紅玫瑰便成了愛情的代名詞。
誰若能在無限的渺茫中獲得極夜紅玫瑰,那他必然也能獲得的愛情。
在人類的愛情故事中(極夜紅玫瑰基本上也只能存在於愛情故事了),將極夜玫瑰獻給摯愛之人已是勇氣和神祝的證明,比捧著鑽石單膝下跪周圍還有一群親朋好友微笑祝福還要難以拒絕。更別說是極夜紅玫瑰了——那基本上就跟把丘比特的愛之箭往兩人胸口來個對穿是一個效果。
可惜這麼做的是斯特瑞南。
他不是人。
沒錯,她在陳述事實並且罵他。
“哦?你找到了。”莉薇輕飄飄的說著。不再收斂壞脾氣的她抱著泄憤的心態拿出了十二分的挑剔與驕縱。
“那又如何呢?我並不喜歡。”
一鬆手,就讓那朵玫瑰墜落在了地板上。毫不憐惜的,像是要把斯特瑞南當初對她辣手摧花的暴打,一點點的報復回來。
不怕被揍嗎?
怕還是有點怕的,但怕也是有底線的。自尊心便是她倔強的底線。
——她已經是檐下低頭審時度勢了,否則絕不會是“興致缺缺”的棄置而已。
散落在淺色地板上的殷紅花瓣仿佛一顆芳心的破碎。
斯特瑞南沒有動作。他似乎像是來不及反應也不知該作何反應。
“我只喜歡血紅色的。尤其喜歡,真正被血染紅的玫瑰。”
惡意在嘴角蔓延,莉薇露出了被囚於此處後的第一個真切的笑容。
“想讓我看到你的真心,就用你心頭的血來澆灌如何呀?”
——你有本事玩苦情戲,就有種玩大一點啊。
莉薇是故意激他的。她知道斯特瑞南不會做這種傻事。再難以分清戲裡戲外,他也總分的清楚什麼更重要。
愛不是維生的必須。斯特瑞南只是一心追尋著不明白的事物,太過高昂的代價並不值得。
斯特瑞南望著她。處於光照之下的那隻眼睛像在燃燒,而另一隻卻仿佛幽暗的冰隙。
就像他這個人。
空氣漸漸凝固。莉薇如願以償的將天聊死了。
憋屈的舒爽中摻和著快意的後怕。破罐子破摔的,她和斯特瑞南對視著。明明已經是只被拔了牙的病貓,氣勢上卻不肯弱下來半分。一邊炸毛的弓著背,一邊又張牙舞爪的威脅低吼。
斯特瑞南讓步了。
他彎腰撿拾起零落在地的玫瑰,將脫離了花萼的花瓣一片片放在了蒼白的掌心。
斯特瑞南沒有使用什麼超出人類範圍的能力。他在“家”中很少動用自己的力量,哪怕是打掃做飯這類小事也全憑自己的雙手,活得像個普通的人類。
他周身甚至沒有如同呼吸一樣的光明防禦,仿佛無時無刻不在告訴她被禁了魔的她是多麼毫無威脅。
恨得牙痒痒的莉薇打賭他絕對是故意的。
卑鄙無恥。
清理完地面後的斯特瑞南沒再弄出什麼么蛾子。他知道事情需要張弛有度,過猶不及,故而能夠隨時暫停,理智而冷靜的為雙方留有餘地。等下次一來,仿佛又是一切揭過的重新開始。
但莉薇可不這樣。
她記仇,非常記。
那被禁錮在黑色瞳仁深處的紅隱隱宣告著一切永不消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