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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抬起頭來,便看見岳玲瓏手挽著白珩的胳膊,款款而來。她今日著了一件鵝黃色的杉子,外面套著一件鑲著白色狐毛的外套。她的眉眼不及嘉宜公主驚艷,卻十分溫婉清麗,點上淡淡的脂粉,臉頰便透著桃紅,笑起來的時候,頰邊會攢出兩個可愛的小酒窩。
白珩也一改往日的素色,著了一件藏青色的袍子,襯得整個人面如冠玉,風度翩翩。
這樣的一對璧人,攜手走來,在場之人,無不微微失神,倒顯得嘉宜公主這個正妻似是多餘。
林朝雪此時是坐在趙明幽身邊的,因所有人看不見她,她便無所顧忌的趁大家不注意偷拿桌上的食物,一不小心,吃了個半飽。岳玲瓏和白珩出現時,她很不合時宜的打了個飽嗝,所幸的是無人聽見,轉眼卻看見秦慕華唇畔微翹,勾起了一絲笑意。
林朝雪不好意思的望了望他,低下頭去,看見嘉宜公主藏在桌子底下的雙手交握在一起,手背上青筋暴起。
她還是生氣了!
怎麼會不生氣?
家宴之上,自己的夫君挽著別的女人的手出現,兩人郎才女貌,如同天造地設,是個正常的女人,都會妒忌,會生氣。
可嘉宜公主畢竟是嘉宜公主,她面上表情毫無變化,只是不起身,也不說話。倒是岳玲瓏主動鬆開了白珩的胳膊,提起裙擺,三兩步走到趙明幽面前,微微欠身,飽含歉意的說道:“玲瓏來遲了,還望姐姐恕罪。”
她回頭望了一眼白珩,略帶嬌嗔的說道:“都怪白三哥,說今日出席的是姐姐的宴席,怎麼說也要穿得隆重一些,這可苦了玲瓏,千挑萬選,才耽誤了時間。”
趙明幽抬起了眼睛,卻沒有拿正眼看她,只聽得她冷笑一聲,然而面龐之上卻並無冷色,分不清是嘲諷還是訓斥:“本宮貴為公主之尊,在這世上除了王兄一人,並無其他兄弟姊妹,玲瓏姑娘還是同其他人一般,喚本宮一聲公主罷。”
岳玲瓏臉色刷得蒼白。
白珩上前一步,暗中握住她的手,輕聲道:“她既讓你喚她公主,你便喚她公主。”
岳玲瓏最終委委屈屈還是喚了一聲“公主”。
這次雖有白珩維護,岳玲瓏卻還是在白家的眾女眷面前鬧了笑話。據說這次宴席結束後,岳玲瓏回到小竹軒內便一病不起。
林朝雪蹲在岳玲瓏的床前,抬眼看站在床頭的秦慕華,低聲說道:“師父,不如我們弄點藥,讓岳玲瓏就這樣病死在床上。”
秦慕華搖頭:“岳玲瓏因受了嘉宜公主的羞辱病倒,若是因此再一命嗚呼,白珩必然遷怒嘉宜公主。”
“說的也是。”林朝雪雙手托著下巴,蹙眉嘆了口氣,“師父,你得到過白珩的記憶,此後岳玲瓏怎麼樣了?”
“她被送入了王城。”
“什麼?”林朝雪驚了一下,“誰送的?”
“白珩,始作俑者卻是嘉宜公主。”秦慕華看著床上面色蒼白的少女說道:“嘉宜公主寫了一封信讓自己的侍衛帶回王城,信中提及岳玲瓏是如何的賢良淑德,又是如何的在白珩心中重要,信的末尾還暗示了天子,只要控制了岳玲瓏,便如同控制了整個白家。
過了不久後,王城裡便下來了一道詔書,召岳玲瓏入宮。白珩心中縱然有萬般不舍,最終還是忍痛將岳玲瓏親自送進了王城,岳玲瓏不比自小在宮中長大的女子,宮內的各種明爭暗鬥她根本無法應付,即便身邊有白珩安插的眼線暗中相護也是一樣,就在入宮的第三年,岳玲瓏在自己的殿內中毒身亡,也正是因為這件事,白珩和嘉宜公主之間徹底決裂。”
林朝雪道:“可是史書中並未記載這件事。”
“岳玲瓏不過是宮內一個小小的夫人,又無所出,史官又怎麼會浪費筆墨在她身上,至於趙家亡國的這段往事,史官,或者說世人,根本不會想到白珩發了瘋般的讓這世間生靈塗炭,只是為了一個在宮中無辜殞命的女子。”
“哎,大概嘉宜公主自己也不會想到岳玲瓏在宮中會這麼不堪一擊。”
“在此之後,其實還發生了一件事。”秦慕華道。
林朝雪望著他,等他繼續說道。
秦慕華道:“白珩七歲時曾救過一名高人,那高人為報恩留下一顆丹丸,稱危急時刻可保下一人性命。岳玲瓏入宮的第二年嘉宜公主便懷了白家的孩子,生產那一日,嘉宜公主在房裡足足痛了幾個時辰也不能將孩子產下,母子皆危在旦夕,然而就在白珩拿出救命的丹藥準備救母子二人之時,宮中來了岳玲瓏的人,原來岳玲瓏前些日子遭人陷害,被王后打了一頓,傷重臥床,眼看快要性命不保了。白珩猶豫了一下,立刻帶著丹藥快馬加鞭趕去了王城。”
“那嘉宜公主呢?”林朝雪聽得心驚肉跳。
“嘉宜公主保住了性命,但是,孩子沒能保住,自此之後,嘉宜公主便搬出了白珩的院子。”
“後來,嘉宜公主就在自己的融月宮自焚了。”林朝雪失神的說道,站起身來,走到窗前,看著庭外幽竹,“師父,到了如今,嘉宜公主的怨氣所在,我想已經很清楚了。白珩,岳玲瓏,趙家的滅亡,都是她的怨,我們要做的,是阻止這些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