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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就在當晚,林朝雪的疑惑有了答案。
白日裡熱鬧的王宮晚上就顯得有些寂靜了,尤其是白珩養傷的院落。
輕雲罩著一輪溶溶月,夜風輕拂著池內的枯荷。
林朝雪和秦慕華鬼魅一般的出現在白珩的窗外,白日裡受了重傷的白三公子此刻披著一件薄衫倚靠靠在床上,手裡捧著泛黃舊卷目不轉睛的看著。此時他本該蒼白的面頰在燭光之中泛著潤澤的光,一點重傷過後的樣子都沒有。
林朝雪回頭看了秦慕華一眼。
屋外傳來一陣腳步聲,接著便看見同白珩入宮的隨侍興奮的推門而入:“成了,三公子,我們成了。”
白珩放下書卷,輕聲道:“慢慢說。”
那隨侍點點頭,抹了一下臉龐,高興地說道:“今日屬下聽宮人們說,嘉宜公主似乎有意要招三公子當夫婿,三公子這一招苦肉計用得甚妙。”
“噓,小心隔牆有耳。”白珩抬手打斷了他的話。
秦慕華轉身離開,林朝雪跟上,小心翼翼的說道:“原來這一切是白珩的自編自演,雖說英雄救美有些老掉牙,可對嘉宜公主來說還是非常受用的。”
“阿雪,你要知道,一個正常的姑娘再要強,內心深處還是希望能有一個比她強大的人將她放在手掌心好好呵護。”
“那我肯定不是個正常的姑娘。”
秦慕華:“……”
先不論秦慕華的那番推斷正確與否,單說嘉宜公主對白珩,的確是眼裡心裡都是滿意的。換句話說,趙明幽看上白珩了,想嫁給白珩,可是沒想到這樁婚事卻遭到了王上和王太后的極力反對。
白珩是難得一見的青年才俊,武功高強,英俊多情,誰家的女兒要是嫁了這樣的良人,做父母兄長的做夢也該是要笑醒的。
嘉宜公主對於他們的反對感到十分不理解,可是王上和王太后又給不出一個像樣的理由,於是這件事就僵持了下來。
嘉宜公主從此在融月宮閉門不出,斷食以明志。
王上和王太后鐵了心要斷嘉宜的念想,竟一連多日不聞不問,還將白珩趕出了王宮。到第六日的時候,嘉宜公主餓得已經有些神志不清了,恍惚之間似乎看見一道白影推門而入,將她抱在了懷裡。
可這只是她的幻覺而已。
真正的白珩此刻正在和他的父親在商量著如何顛覆趙家,扶持蕭氏上位。
“師父,不如你就扮作白珩,餵她吃點東西吧。”林朝雪蹲在趙明幽身邊,瞧著實在覺得不忍,打量了秦慕華一眼,見他也是穿的白衣,真誠建議道。
終究王上心疼自己的妹妹,王太后捨不得自己的女兒,這場絕食之戰到了最後還是嘉宜公主勝了。
八月十五,中秋月圓,嘉宜公主出嫁。
融月宮內,待嫁的新娘被紅衣襯得三分嬌媚,七分明艷,端端正正的坐銅鏡前,喜上眉梢。
“這難道是那面妖鏡?”林朝雪站在銅鏡邊問秦慕華。
秦慕華頷首。
忽然傳來一聲唱喝:“王太后駕到——”
嘉宜公主立刻起身去迎接,王太后撫著她的手,示意她不必多禮,將她按坐在鏡前,拿起梳子替她梳理著長發,嘆道:“幽兒這些日子瘦了許多。”
“女兒不孝,累母后擔憂了。”
“幽兒,你這個傻孩子,白家三郎他……並不是你的良人。”王太后投映在鏡子裡的一雙眸子裡滿是憂慮。
王太后說的那句白珩並非嘉宜公主的良人,確實沒有錯。
王城裡送嫁的隊伍在路上走了十五日,於天微微亮時抵達青烏城。
不比王城裡的熱鬧繁華,小雨過後的青烏城顯得略為幽靜。厚重的城門在天光下緩緩開啟,齊整的隊伍走過筆直寬闊的青石街,約莫半個時辰,便到了城主的府邸。
白府前兩座石獅子威風凜凜,懸在朱漆大門正上方的匾額上龍飛鳳舞的兩個大字熠熠生輝。白珩打馬在府前停下,回頭看裹著錦繡紅緞的華麗馬車。車內的趙明幽正襟危坐,藏在蓋頭下的面龐猜不出表情,只是微微攥緊衣角的雙手,泄露了她此刻的心情。
誠然,她是萬人之上的公主,然而,她武功再高強,地位再高貴,在白珩面前,她只是愛慕他的一個小女人,千里迢迢,孤身一人,赴一場盛世姻緣,只求與他攜手同老。
林朝雪和秦慕華一左一右坐在嘉宜公主身邊,師徒二人抬起眼睛互相對看了一眼,就在此時,車簾忽的被人掀開,露出白珩那張英俊清雅的面龐,映著天光,微微的失真。
這樣風度翩翩,溫文爾雅的男人,的確值得嘉宜公主傾心。便是林朝雪,看著他朝嘉宜公主伸出手時,也有片刻的失神。
趙明幽抬起素白的手,輕輕擱在他的掌心,在他的攙扶下,一步步走出馬車,立在白府前,抬頭看這座氣勢恢宏的府邸。
府門打開,當先走出來一名身形佝僂的老者,跟在他身後的是一眾錦衣華緞的小廝。老者迎將上來,朝白珩做了個揖,朗聲道:“恭迎三公子回府。”
白珩淡淡的應了一聲,溫聲道:“不必多禮,都起來吧。”
那老者領著小廝起身,看了趙明幽一眼,已然猜出她的身份,猶豫了一下,然而白珩沒有發話,他便沒有行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