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頁
“妖道,休走!”一人忽地從樹林中跳出,攔住道士的去路。
“你……”那道士見又來一人,倉皇地向地上扔下一顆盾身丹,頓時周圍塵土飛揚,煙霧繚繞。白茫茫的一片,很難辨認出他的蹤影。
“狗道士,騙得了一次,騙不了第二次了!”那人一劍向路邊的荒草叢中揮去,頓時血賤青蕪。
一條人命就這樣沒了。
“你!……”徐初瑤瞪大雙眼指著那人。長這麼大,她還從未見過殺人。
“啊……殺人了。”掌柜失聲大喊,“救命啊,救命啊!”小二見勢撒腿就跑。
“誒,你這個人怎麼殺人啊。縱使他有千般錯,你也不該殺人啊。”看著道士的屍體,徐初瑤又是心驚又是不解。
“哼。”沒有理她,那人提劍便走,夕陽的餘暉冷冷地投射在他身上,那紅火的顏色說不出到底是冷還是熱。
——————————————————
越靠近青要山,路上的行人越多,這些人幾乎大都是得病之人,面色枯黃,精神恍惚,行動皆有些緩慢。隨時都有被黑白無常索命的可能。
徐初瑤停下馬車,在路邊買包子,尋問老闆,“大哥,這路上這麼多病人,是都要去青要山找青華仙子治病麼。”
“非也,非也。這青要山瘴氣重,這病人上了山,不都被毒死了嗎?這哪是治病啊?”老闆學著讀書人的語氣,邊裝裹包子邊答覆她。
“既然不能上山治病,為何還有這麼多病人在這?”
“姑娘你有所不知,這青要山余琴門的弟子,每五天就會下山為周圍的百姓問診治病。但卻立了一條規矩:除余琴門弟子外,生人不得上山。曾經有人去青要山,在裡面迷了路,無論怎麼走,都會再回到山腳下,可真神了。”老闆一笑,好像從未遇過這等事。
“那離下次余琴門弟子下山治病,還有幾天呢?”
“姑娘,你來的真不巧。昨天余琴門的弟子剛回山,離下次問診還有四天呢。”老闆遺憾地搖搖頭。
“原來如此,謝謝大哥。”徐初瑤接過包子,面色隨即就沉下來了,這一路趕來已經花掉了五天,而離下次問診還有四天,師兄撐不到那麼久了。
她暗暗捏了捏袖中青要山的地形圖,只有硬闖了。
青要山山腳,聞泉石邊,一從驚湍從石間瀉下來,跳珠倒濺。迷霧沉綿,籠著百里杏林。杏花正開的盛,林間禽鳥寂靜無聲,冷冷清清,寒意深藏。
“師兄,堅持住,快到了。”
按照地圖上所說,青要山,有迷霧,每兩個時辰散開一次,不出半個時辰又生出。而想要進入青要山需先找到山腳下的聞泉石。在這之後,才以向東一里向北一里這樣反覆走十遍,否則兩個時辰之後迷霧散去,又會回到了剛進山的地方。
“走過這杏林,便是余琴門所在之地了。”徐初瑤扶著路修遠暗暗加快腳步。
這青要山原本沒有杏林,是余琴門在這兒篳路藍縷,正式落下腳後才生出的。別的學習藥理的門派,都是收金治病,而這余琴門掌門效仿古人,不愛錢兒金兒這些個俗物,只獨獨終愛杏花。故余琴門弟子下山治病,分文不收,只要傷者以杏樹想報,輕者一株,重者三五株不等。轉眼幾十年過去,便有了這百里杏林。
徐初瑤背著路修遠,在這無際的杏林之中,艱難摸索。
“初瑤,等我好了,就帶你去蜀地。書上說那裡的千岩萬壑奇秀無比,山峰連綿直上青霄,一點也不比咱們堯光山遜色。還有……”耳邊響起師兄的聲音。
“還有執夷,我一直想看的執夷。”她頓時笑了。
“對……”路修遠淡淡一笑,伸出袖子為徐初瑤擦拭頭上的汗水。
“我們還有好多好多事沒有去做呢,我聽哥哥說,這岳山城醉仙樓里的菜是最好吃的。竹園鎮的糖葫蘆一支比別家賣的多得多。靈音山的泉水可甜了,品之……”
不知不覺中,二人在山中越走越深。瘴氣也越發的濃郁,遮擋住二人的視野。徐初瑤覺得自己的腳步輕飄飄地,好似踩在棉花里一樣。
“師兄,我……”她紅唇一動,笑著想說儘自己心中所有想到之處,卻對自己眼神漸漸變得迷離毫無察覺,而她的神智也已不清,早把救命這等事給忘了。此時的路修遠,也微笑著昏死在她的肩上。
白霧中隱隱約約地顯現出一絲絲紅光,好似有什麼東西在那兒。越往深走,這紅色越鮮艷,變成了一團團,一片片。像一堆堆烈火在徐初瑤地眼中燃燒跳動。
路修遠好似又進入了同一個夢境,他抬腳邁進那個立著"思塵司"字樣的石碑的綠林,順著布滿青苔的石路,走了許久,終於在幾叢竹林間隱隱約約看見一處人家。
籬落周圍,綠葉蕭蕭,竹枝隨風飄動。一個中年男子搖著扇子從院內迎了出來。"不知貴客降臨,有失遠迎,失敬失敬。"
路修遠抱劍,鞠躬回禮。那男子面額飽滿,面容淡然,上面披頭散髮,且一身麻衣敝體,頗有大隱隱於市的氣韻。一股熟悉感撲面而來,他只覺得這人在哪裡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