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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觀輕輕地閉上了眼睛,末了,月色的天際忽的狂風大作,烏雲密布,龍觀的身體化作一條龍,直衝天際,化成一陣雷雨,豆大的雨落在仙姜的臉上,雨滴冰涼。
龍是不生不息的一族,他們死後會化作雷雨,落入大地,某一日,精魂聚齊,又重歸人世。
仙姜上天入地,發了瘋的找龍觀,天地遼闊,茫茫人海,找一個人談何容易。
仙姜找了三百年,終於在凡間找到了投胎為人的龍觀。
天生萬物,因緣際會。沒有無謂的死也沒有無謂的生。重生的代價,須得度過重重劫難。
而龍觀的劫,除開天劫,還要在凡間入七世的輪迴,嘗遍生老病死,而每一世都不得好死。
仙姜認為,他為自己而死,九凝山的規矩,是有恩必報。
主神規定,仙凡有別,神仙不得隨意入紅塵,更不得私自與凡人相會,否則剃去仙骨,打入輪迴。
主神沒有來找仙姜,仙姜自己去找了主神,跪在主神面前,求主神將她打入輪迴,只願陪著他度過七世的苦難。
主神嘆息著應了。
在輪迴台上,鐵仙鎖鏈牢牢縛住了她,十二根仙骨被齊齊斬斷,噬骨鑽心之痛,元神生生粉碎之苦,仙姜疼得幾經昏了過去,這種折磨,常人難以想像。
輪迴台的飛沙走石劃破了仙姜的側臉,留下一道深紅色的疤。
為著愛情,仙姜義無反顧的跳了下去。
歲月苦楚,時間悽厲。
命運和仙姜開了一個玩笑,七世的輪迴里,竟沒有一世和龍觀相遇,每一世的仙姜都在找尋他的過程里不得好死。
仙姜沒有得到龍觀的愛,卻應了所有龍觀的劫。
後來,主神長眠。
而聽說長眠的冰龍山少主突然甦醒,而冰龍山少主他爹為他安排了一門親事
七世早已過去,央碧墾求拾花將仙姜帶回來。
拾花果真在人間找到仙姜,把她帶了回來。
彼時的仙姜還是人身,經過了七世的折磨,體力尚不足。
路過前殿,仙姜聽得灑掃的童子說,“哎,冰龍山的少主真是好福氣啊,少主夫人嬌滴滴水嫩嫩,一副溫柔賢淑端莊的好模樣呢”
另一童子回道,“是啊是啊,聽說那少主還是英雄救美,而少主夫人是以身相許呢。”
“真是羨慕,兩人郎才女貌”
仙姜坐在九凝山的山頂,想起昔日龍觀抱著他一起滾下去的場景,暗香浮動,月影清冷,吹了一夜的冷風。
重黎為她重塑了仙身,重固仙根。而須得摒棄從前的一切,包括記憶。
重黎問她,“仙姜,你可會不舍”
仙姜苦笑著說,“我和他的帳已經算清楚了,這墮仙之痛和七世之苦,該應的劫我全都替了他,這條命也該還清了,何來不舍”
仙姜就這樣忘了龍觀。
兩個月後,一身墨色綢緞的龍觀來到了九凝山。
對守門的童子說,“把仙姜喊出來,就說龍觀來了”
仙姜一聽,表示茫然,“哪來的龍觀,不認識,趕走”
而拾花卻走過去,截住了龍觀,說,“想必仙君便是冰龍山的少主。我知你來此的用意”
拾花嘆息了一聲,繼續道,“你們的姻緣際會我早有耳聞,但如今已是過去,仙姜重塑了仙身,憶不起前塵,既然她已決定忘記,你們就各自安好吧”
龍觀矮身拜了一拜,說“上神,謝謝你的勸告,但我龍族向來愛上一個人,一心一意,必定終身追之,決不半途而廢,決不輕易悔之。那樁婚約,我也並未應承,只是我父君設的一個計”
九凝山的後山,陌生而熟悉的眉眼,看著眼前目光深邃的男子,仙姜總感覺在哪裡見過他,但又一時想不起。
漫山遍野的桃花,花香四溢,桃枝艷霞,很是醉人。
在灼灼桃花下,男子一雙眼睛,安靜地看著她,朗聲說道,“仙子今日要是輸了,就嫁給我,跟我回冰龍山,做我冰龍山的少夫人”
仙姜一聽,又好氣又好笑,“仙君說笑了,且不說仙君有家室,再說仙君又怎知我會輸。那要是仙君輸了該當如何”
龍觀抱著劍,看著仙姜,半笑著說,“要是本君輸了,本君便化作女子,給你當侍女,陪你生生世世,如何”
一聲“成交”,兩人提著劍就開始了這場命運的決鬥。
仙姜穿著一身白色的藕裙,而龍觀著一身銀墨色的緞錦,兩人打得是你來我往,難捨難分。
在打出的第一招,仙姜就知道,龍觀打贏她是綽綽有餘。而龍觀覺得仙姜是囊中之物,不在一時半會兒,於是決定陪她過幾招。
果然,不作就不會死,這句話是亘古不變的真理。
灼灼的桃花,落了一地。粉色的花瓣在空中飛舞旋轉,桃花雨下,著一身白衣藕裙的仙姜,衣袂飄飄,絕美動人。
看得龍觀一滯,讓仙姜鑽了空子,一劍直抵龍觀咽喉。
龍觀一愣。
仙姜歪著頭,笑著說,“仙君,你輸了。仙君請回吧,剛才的賭注就當戲言,不作數,只是以後請莫再踏入九凝山一步”
龍觀面色一沉,道“君子一言九鼎,豈能反悔。輸了就是輸了”
從此,龍觀便化作了綰綰,自封咽喉,不再出聲,跟在了仙姜身邊。
仙姜一開始還挺不好意思,日子一長呼來喚去,不拿綰綰當外人。
仙姜對於我教導得仔細認真,對於自己卻馬虎大意。
綰綰對仙姜的照料細緻入微,給她備用的衣物一應俱全。
九凝山的夜裡涼,仙姜喜歡在九凝山的山頂吹風,綰綰就為她披一件外袍,而她一吹就是半夜,常常吹得睡著,綰綰會輕輕把她抱回去。
仙姜覺得奇怪,無論昨夜待在何處,一覺醒來,總是在自己的寢殿。
有一天,仙姜正經地對綰綰說,“你要是哪天想走,隨時可以走”
綰綰看了她一眼,沒有回答她。
☆、蒼獸
有一天,仙姜正經地對綰綰說,“你要是哪天想走,隨時可以走”。
綰綰看了她一眼,沒有回答她。
一個寒冬臘月,仙姜下山摘草藥,夜色凝寒,仙姜不慎跌落在山腳,一頭猛獸從林中鑽出,仙姜慌張之際突的大喊了一身龍觀。
黑色的天際里,遠方傳來一身廝吼。彼時化為龍身之後的龍觀,驅走了猛獸,抱著仙姜回了寢殿。
殿內,影影綽綽的月光下,窗外夜色寧靜,龍觀委身坐在床榻邊緣,握著仙姜的腳,低頭神情專注而仔細地為她擦藥。
仙姜哭著問他,“你為什麼要對我如此好”
在夜色里,龍觀停下手裡的動作,一言不發,只是抬起頭來溫柔而深情地凝視著她。
仙姜卻一把將他抱住,將頭深深地埋進他的懷裡,說,“我知道這樣可能不好,但你是世間唯一一個對我如此的男子,我當時很怕很怕,但是我也不知道為何會叫你的名字,只是覺得我應該這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