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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觀此刻沒有應話,只是輕輕拍了拍她的背,表示安撫。
其實很多命運在有些時候都可以因為一句話而改變,而大家都以沉默來應對,認為自己替對方著想,不把想法說出來大家一起商量,而是自認為做了一個偉大的決定,而等到失去後已追悔莫及。
比如此時的龍觀,他只須輕聲說一句,仙姜,跟大爺我回冰龍山,我們倆一起生活,生一堆龍子龍孫,你別誤會,我那樁婚事是父君安排給我的假親,我根本沒有結,那是他設的局。我只愛你一個,只有你。
那麼仙姜此刻會撲上去,毫無保留的答應他,從此他們倆過上了讓人羨慕嫉妒恨的生活。
而事實是,沒有。
龍觀認為,仙姜的使命感強烈,不會扔下我和央碧,獨自幸福。所以,只要能一直陪在她身邊照顧她就好了,即使是以綰綰的身份也沒有關係。
事實證明,他高估了戀愛中的女人。仙姜想的是,我都那麼大了,足夠面對風雨,可以獨立生存。央碧都成為了天后,更不用她操心。於是想,要是此刻龍觀讓我同他回冰龍山,我就走。
暗示了好幾次,仙姜有點失望。她轉念一想,也許當初他只是玩笑話,他有家室,說不定怕他夫人傷心。
大家都保持沉默,不在沉默中滅亡就在沉默中爆發,於是,他倆的愛情就這樣在沉默里滅亡了。
仙姜還是仙姜,綰綰還是綰綰。
春去秋來,滄海桑田,白雲蒼狗,輪迴台幾經風雲變幻,一晃兩百年。
彼時瑤姬年幼,仙姜還不大識得她。
她問,“誰家的小仙子,你來我九凝山做什麼_”
瑤姬仰起頭,稚嫩地回答道,“我是冰龍山的神女,我來找我爹爹,我娘親說,他在這裡,但是她不讓我來,我偷偷來的,他在這裡嗎”
彼時,司壽派仙童前來稟告,說群山動搖,四海變色。鎮壓七邛的塔有所顫動,七邛可能要有衝破鎮壓塔的跡象。讓她去瞧瞧是個什麼情況
而作為守護九凝山的神女之一,保護天下蒼生的職責是義不容辭的,再加上瑤姬添的堵,她二話沒說,利落地踏上了去打壓七邛的生死之路。
鎮壓塔下的河水放肆翻滾,幾尺高的巨浪,強大的邪力似一頭洪水猛獸,叫囂怒吼,張牙舞爪,而麻煩的是此刻各路神仙還未趕到,只有寥寥幾個山神,嚇得面色鐵青,止步不前。
仙姜硬著頭皮上,而在這巨大鎮壓了萬年的上古邪力面前,所有的一切都是徒勞。
仙姜在浪潮中反被吸入鎮妖塔,此刻,一條黑色的龍一聲長鳴,衝破了雲霄,直直地截斷了這股仙力。
後來,血肉模糊的仙姜只能回憶起,腥紅色的血從塔下蜿蜒流出。
龍觀為了制住強大的邪氣,為了救仙姜,鑽入了鎮壓塔下,生生的做了這鎮壓塔下的一塊奠基石。
仙姜哭著哀求我的紅瓷九珠,她說,“夗夗,我從來沒有求過你,這一次,我求你,你把紅瓷九珠給我吧,師傅拿心和你換”
我應了她。
人沒了心不能活,但神仙沒有了心,還可以活,只是活得比較脆弱,什麼東西都可能輕易傷害到這無心的神仙。
比如仙姜,我有了仙姜的心,可是仙姜卻沒有紅瓷九珠作為她的心代替她跳動。
她拿紅瓷九珠召了龍觀的魂。
看著慢慢聚攏的魂魄,仙姜面色蒼白的笑了,“龍觀,你次次都為我而死。但,我卻偏不欠你,你活著才是對我最大的恩。”
瑤姬卻將一顆不知從何處偷來的仙骨釘,從背後,將仙骨釘一把釘入了仙姜的心口。
仙姜看著九凝山的山頂,說的最後一句話是,“龍觀,若有來世,我定嫁給你”
可是,作為九凝山神女的一分子,我們生生世世身負重任,天地賦予我們不死之身是為了佑天下,就算死後也是如此,我們會化作蒼天之下的一片花雨,灑滿九州,護八方安寧,落紅不是無情物,化作春泥更護花。哪來的來生呢。
龍觀手一揮,冰牢的門緩緩打開。
背對著我,說道,“夗夗,你走吧,我冰龍山不為難你”
看著他的背影,我咬著問道,“你為什麼要如此對不起仙姜”
在我提及仙姜時,只見他背影愣了一愣,身影甚是蕭條。
龍觀嘆了一口氣,緩緩開口道,“你還小,不懂。仙姜,是我對不起她,也是我和她沒有緣分,但終歸我不欠她的。”
接著像是自嘲似的,冷笑了一聲,“我死的兩次,每次都是花枝將我救了回來,仙姜死了,我的心也死了。夗夗,但有時候,活著不僅僅是為了自己,也為了還別人的恩情,花枝救了我兩次,我要還給她,等還清了這兩條命,我便去找仙姜”
我越聽越覺得奇怪,剛要說話間,
花枝大喝一聲,“休想!!九夗,你殺我大姬,傷我二姬,我說過,我要你陪葬,我要你為我女兒陪葬,你休想離開這冰牢”
☆、初到
我盯著她,冷哼一聲,用虛弱顫抖的聲音不疾不徐地說道,“花枝,你信不信,你和你的女兒才會為我陪葬,為央碧陪葬,為仙姜陪葬”
花枝惡狠狠道,“死到臨頭還嘴硬,央碧逃不過的,仙姜也逃不過,哼,我看你也是逃不過了,你們九凝山的狐媚子只會出來勾人,終歸是不得好下場的”
龍觀低斥一聲,“花枝,休要胡說”
龍觀以為我不走是為了褚墨蒼獸之毒,於是他臨走前,對我說,夗夗,等我五日,五日之後,我會為你配好蒼獸的解藥。
冰牢的寒一日勝過一日,牙齒都在打著顫兒,蒼獸的毒果然厲害得緊,近幾日,我處於半昏迷的狀態。
而在渾渾噩噩,恍恍惚惚之中,我又想起了許多從前的事。
仙姜說,冥冥之中天地自由安排,每個人都有她自己的姻緣,只是看你的運氣好壞罷了。
誠然,時間證明,央碧的運氣不太好,仙姜的運氣不太好,自然我的也不太好。
我把運氣太差歸結為九凝山的地理位置不太好,地理位置一不好,就容易導致風水不好,風水一不好就容易倒霉。九凝山籠統不過幾位神女,個個的姻緣路都是倒了八輩子血霉。
每個凡人都有自己的輪迴,而每個神仙也都有自己的宿命。
。
就像褚仰是央碧的宿命,龍觀是仙姜的宿命一樣,而褚子侯是我的宿命。
央碧隨褚仰去了天宮後,不久,差仙娥前來,說怕我不習慣,她也不甚習慣,便讓我去九寒天裡陪陪她。
都說英雄救美能讓女子神魂顛倒,再來個以身相許。我覺得不對,這主要得看英雄本身,英雄自己長得一表人才、丰神俊朗,就算是救個阿貓阿狗,都會讓佳人報答他救小動物的恩情來以身相許。
我就是這樣喜歡上褚子侯的。
修習院的日子難熬,蹲了幾日,於是我琢磨著去蓬萊找溫玉那地兒解解悶兒。
在行至泗水湖畔之時,前方猛的傳來一陣轟天巨響,泗水河的上方烏雲滾滾,電閃雷鳴,水聲激起千層浪,風急怒吼,一股黑色的渾濁之氣盤聚在泗水河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