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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一個點開了不少語言技能和偵查技能的金手指人士, 想要觀察一個人那實在是太簡單了。抽出幾天的功夫,就能得到不少的信息。只是這得來的消息讓邱澄明感覺十分的無語。一時都有些不知道要怎麼評價這些人。
你說他們不好吧,也不是, 這些人即使問題多多,可他們從骨子裡確實是想這個國家好的, 前赴後繼的以推翻帝制,實行民主為己任, 即使見識上狹隘了些,偏激了些,可他們卻真的在努力, 在謀求國家崛起。這樣的熱血激情, 老實說,邱澄明覺得自己不如。
可要說好?那也不盡然,從他們的手段上,從他們的處世方式上,就能看出, 這些人要嗎偏激求成, 頗有些不擇手段;要嗎單純的理想化, 很有些自己是世界中心的狂妄。看看他們對待底層百姓的無視,對待權威的盲從,對待不同政見的狠厲,邱澄明能看的出來,自卑自傲自我,充斥著他們的思想和生活。
這樣極端矛盾的所謂進步人士,事實上可能就是他們自己都還沒有做好完全接管國家權力,承擔國計民生的準備。卻固執的想要迅速的將自己的思想,自己的意志開始強加到別人的身上。所以嘍,也就怪不得後來會亂成那個樣子了。
邱澄明知道自己不是神,肩膀也不夠寬,手也不夠長,管不到這全國甚至世界的格局變化,也沒有資格立場,沒有那麼大的威信去勸說,去影響這些人。所以這些矛盾,這些嘆息他都深深的藏在了心裡。唯一能做的,就是准別回去後,想法子將那些高產的糧食種子不斷地往外推送。玉米加上大豆的套種,從產量上,從種植技術上,讓周邊的糧食產量逐步的提高。在他看來,民以食為天,不管政治上怎麼整,讓更多的人吃飽飯,這才是最根本,最實際的問題,也是他力所能及的事兒。
至於這些人對馬匪可能造成的支持?對山窩子有可能造成的麻煩?這個就呵呵了啊!他從來不知道自己煽風點火的本事居然有這麼大。就水泊梁山那麼一段,雖然不至於讓這馬匪的智商上升好幾個台階,卻大大的加大了他們的懷疑精神。
“自古官匪不兩立,這示好可不能信。”
“當初咱們在這些官兵的手裡可沒少吃虧,咱們可不能再上當了。”
“招安這一招,十個裡頭九個是糊弄人的,多少好漢就是信了這些鬼話沒的?咱們可不能上當。”
“老話怎麼說來著?以史為鑑,啥啥啥的,這明擺著就不對啊。”
……
聽聽,連著以史為鑑都出來了,你說說,這些以為自己特聰明的馬匪對著這莫名其妙,突如其來的示好會是啥態度,這會兒別說是招安了,他們就差沒有渾身冒刺,認定這是下狠手的預兆,就已經很給面子了。所以啊,邱澄明這會兒那是相當的放鬆,最起碼在近段時間裡,他是不用擔心這些馬匪突然轉換身份,給他們找麻煩了。
至於那個一心收編點人馬的新來的傢伙?第一步走成這樣,即使他關係再怎麼多,後台再怎麼硬,在這一畝三分地上,只怕一時半會兒是沒招了,不說這馬匪的事兒了,有了這麼一出碰壁,當地的本土派,地頭蛇,只怕也會騎上來,給他點顏色,讓他知道知道這裡到底是誰的地盤,誰當家。到時候光是衙門裡頭的內部糾葛,估計就足夠牽扯他大半的精力。
事情進展順利的邱澄明感覺自己這一趟真的是沒白跑啊,看這齣戲唱的,比說書的說的都精彩。與此同時,這一次的探查他還有了別的收穫,比如說一些外界暫時還不知道的消息什麼的。
台灣有革命人士公開剪辮子?這象徵意義可不小啊。雖然說這時候,因為留學國外的人不少,跟著洋人當二鬼子的也多,造成了很有一部分人已經沒了辮子這個東西。可這樣的現象多半都蓋上為了一層遮羞布,或是用留學在外,入鄉隨俗做藉口,或是借著洋人混個視而不見,甚至有人專門做個帶假辮子的帽子,來掩耳盜鈴,大面上這辮子依然是正統,是主流,也是清政府的臉面。
可如今呢?這個大蓋子就要揭開了,這風起雲湧的時代啊……坐在村寨大門邊不遠處半山腰石頭上的邱澄明,略帶複雜的看著自己手裡的那根辮子,一時也不知自己是個什麼滋味。
“這是又怎麼了,盯著這根辮子半天了,難不成還能看出油來?”
“我又不炒菜,看出油也沒用。”
看到自家三叔一臉調侃的走過來,邱澄明哪還有什麼心思去想那些有的沒的?這會兒忙著說自家這邊的事兒還來不及呢。
“叔,那幾個傷員都好了?沒什麼缺胳膊斷腿的吧。”
“放心,好著呢,說來也是咱們的福氣了,到了這兒經歷的也算是兇險了,嘿,愣是一個都沒死,連個殘廢都沒有,真是老君保佑。”
知道你是道士,可你也不用動不動的就把老君扯上吧。老君要是真有這麼大的威力,怎麼就沒能讓這全國的人都吃飽飯呢?怎麼就沒讓這連著幾年的大災全消失呢?
邱澄明對此不怎麼感冒,可到底也是接手了金手指的,對著這些神神道道的事兒,即使沒什麼信仰,可也充滿了敬畏,所以這些話也就是自己心裡想想,嘴巴上是怎麼也不會說的。
“叔,我這回進城,聽到不少消息,聽說那東北面的鼠疫,死的人越發的多了,不過好在,有個什麼大夫,挺有本事也挺有決斷的,採用了什麼措施,反正目前已經有了點控制,看樣子,這災禍再過一陣應該就能滅了。”
不想說老君的事兒,邱澄明自然而然的就開始轉換話題,想要吸引三叔的注意力,那話匣子自然不能用這邊顯而易見的事兒,所以嘍,縣城的見識就被提了出來。
“都說天災人禍,這世上近半的災難都是人惹出來的,看看這一場鼠疫,唉,到底是咱們朝廷沒本事,鬥不過人家,不然都不用干別的,把這疫病丟回他們國家去,就能直接讓他們認慫了。”
呵呵,您老厲害,這妥妥是成吉思汗的思路嘛,據說當年成吉思汗用這一招可是滅了人歐洲兩千多萬人口,害的歐洲皇帝都不敢洗澡呢。
“哦,對了,我還聽說,朝廷新頒布了什麼法律,嗯,好像說是什麼第一部現代民主法律?我也沒聽全……”
“現代法律?這個我以前在外頭走動的時候,也聽人叨叨過。要我說,要說法,這東西洋人才懂了多少年?咱們春秋戰國時期,那可就有了專門的學派了,若是沒有法家,秦朝能一統六國?就是後來的漢朝,那廷尉什麼的,不一樣是法家的地盤?法律,那都是咱們老祖宗玩剩下的,這會兒倒是反過來學洋人,立什麼法?大清就沒律法了?從來都有,這國家的問題不是有沒有法,而是這法能不能嚴格實行,有多少人犯法無罪的?什麼法律救國,這些言論太虛,不實際。”
邱澄明簡直震驚了,從來不知道,自家這個滿口老君的三叔居然還有這樣的深刻見識,居然知道有法必依,違法必懲才是硬道理?還知道人家虛?那個再虛,有老君虛?
“幹啥這麼看我?難道三叔說的不對?別當三叔不懂,早年間替人頂罪,頂死的,我這都看的多了。見了這麼些該死沒死的,還能不知道這裡頭的道道?刀子割不到肉上,就不知道疼。沒受過罪怎麼知道什麼該干,什麼不該干?不說別的,光是斬白鵝,就讓多少人心存僥倖?多少貪官污吏把受賄當尋常?看著吧,這什麼律法,最終成為一張白紙都是好的,被人利用了翻過來牟利才是大問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