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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足足有五個,不是鎮子裡的人,什麼背景都沒人知道,有見過一兩次的,也不知道是從哪兒來的。這就很有問題了,不是這附近的人,那他們是怎麼知道這裡的煙館的?若是常來常往的,又怎麼可能半點跟腳不露?像是這樣的情況,不用說,這必定是來的地方不對,不好說,甚至有可能這來的目的也需要遮掩,不然不至於如此。”
邱澄明聽著三叔這麼說,立馬跟著點頭,可不是,若是沒什麼虧心事兒,沒什麼可背著人的,那即使是吃大煙,也不用這麼避諱,可見人根子上就有問題,只是這三叔也未免太厲害了吧,這才幾天啊,居然就查出這麼些事兒來,可見這宗教人士在打聽消息的事兒上,多有優勢了。
是的,人邱純陽這道士當的,十分能忽悠人,不單給人看病的時候,能忽悠著把人老底給折騰清楚了,就是已經不怎麼相干的煙館,都能利用這些人瘋的蹊蹺為藉口,教唆了幾個煙館附近的人幫著當眼睛,將這一圈裡里外外的都盯上了。你說他這本事有多大吧。就邱澄明看來,這要是轉行去國安什麼的,估計比00-7都本事些。
“三叔,那這盯了好些天了,你這隔上一日就的……就沒找出點線索?這麼五個尋不到身份的人,官府就沒個說法?”
“說法,什麼說法?少幾個去衙門哭的,那幾個老爺們樂都來不及,還能費心去查?得了吧,有這指望,還不如指望城隍廟來的快點呢。不說這個,我說,大侄子,你這事兒乾的,也不知道事先和我說一聲,到底晚了一步,等著我布置上眼線,那煙館居然已經有人接手了,這幾天都已經重新開張了,你說說,這事兒給耽誤的。”
四十上下的邱純陽或許是從小在道觀長大的關係,少了幾分這時候普通人的悲苦暮氣,整個人保持著三十來歲人的那種精力旺盛的氣息。面上看著斯文穩重,這一張嘴,對著親近的侄子,還是脾性十分相合的侄子,說話間就多了幾分匪氣,也多了些肆意。張口就先把邱澄明也埋汰了幾分,很有你這有好事兒都不知道喊我一起,實在不仗義的意思,弄得邱澄明感覺十分的冤枉。
你說,對著這麼一個道骨仙風的出家人,還是長輩,那個當侄子的會跑來沒頭沒腦的攛掇著干打家劫舍的勾當?要真過來尋他,那腦子才有問題呢。趕緊的轉移話題吧,不然弄到最後沒理的肯定是自己,誰讓如今在這家裡,自己地位最低呢,沒得反抗,反抗沒理啊!
“接手?是買下了,還是親戚繼承財產?繼續開煙館?這更不對了,就是個雜貨鋪子轉手,修整什麼的都需要時間,更不用說這煙館了!直接接手?那煙土從哪兒來?這經營的法門都知道?能順當的幾天裡就重新開張,這隻怕是原本就一起的吧。”
迅速進入偵探角色的邱澄明分析起來還是挺有些樣子的,三叔越聽那眼睛越亮,只覺得這侄子很機靈,不是自己生的都可惜了……(這可惜的,絕對不能讓老頭知道,不然絕對兄弟相殘)
“小子,腦子不錯,是這麼個理,所以啊,我才說一開始遲了。按照流程來看,這煙館一出事兒,後頭的人必定先要來查看,怎麼也要明白是怎麼了,對不對?然後才有這派人接手的事兒。如今,這接手的人已經來了,煙館也重新開了,這說明啥?中間咱們錯過了唄,愣是沒抓到後頭的影子。”
“錯過了一次,不可能錯過後頭的,這重新開了張,別的不說,這煙土總要進吧?這就是現成的線索,追著這去,應該能尋到點什麼。”
“這還用你說?也打著這注意呢,所以我早就查看過了,可惜啊,那地方存貨真心不少,估計一個月不進都沒問題。別說是這個了,就是那幾個沒來歷的人的屍體,我也讓義莊附近的人注意了。這些個,哪怕是小嘍囉呢,只要不想讓下頭的人冷了心,那必定要派人來收斂下葬的。盯著估計也能尋出點尾巴來。”
“叔,你想的可真周到。”
這話邱澄明說的十分的真誠,不是每一個人都能把事兒想的這麼周全細緻的,就憑著這,三叔必定洞徹真相,比柯南還柯南。
…………
果然,讓邱澄明鐵嘴說中了,三叔果然成了柯南……年三十一大早,帶著一籃子凍水餃,往義莊去和看莊子老頭套交情,順帶收集信息的三叔,衣裳下擺帶著血跡回來了。滿臉的鐵青,滿眼的憤怒,還有渾身的煞氣,很明顯的告訴了邱澄明三個字--有情況。
“王/八羔子的,他們想收攬手下的人心,要收斂屍體,那衝著屍體去就是了,何必做的這麼絕?……看義莊的人惹著他們什麼了?說起來還有恩呢,到底幫著免了屍體蟲吃鼠咬的糟踐……居然拿那老頭的人頭祭祀?這又是什麼道理?若非我正好去了,這樣一個沒怨沒仇,功德不少的老人,只怕連個全屍都留不下,作孽成這樣,死了都是便宜他們了……早知道我就不讓他們死了,多瘋點時候才好呢……”
邱澄明突然覺得這個世界很荒唐,用人頭祭祀?呵呵,這是哪一齣戲?早年也曾聽說,封建時期,有活人祭祀的事兒,像是河伯娶親什麼的,往日看過也就看過了,從沒上心過,比聽神話故事都不走心,可現在……
可真是體貼啊,這是送個老僕下去伺候著?呵呵,陪葬啊!人秦始皇都用陶俑了,現在居然還能看到?
邱澄明臉上帶著詭異的笑,心裡卻怒的像是點燃了荒原一樣,渾身的血都在沸騰,與此同時,背心又隱隱的發寒,他好像突然理解了魯迅那本小說--《狂人日記》中對於吃人的隱喻。畸形的社會,扭曲的道德,吞噬生命的思想……
“平生不做虧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門。他們這麼幹,要我說,只怕這幾個人的死也不簡單,本來只是瘋了,怎麼死的這麼快?說不得是怕他們說出什麼,來個先下手為強,直接滅口的。”
明明他自己知道,這幾個人的死,是自家三叔為自己掃的尾,可不知怎麼,邱澄明愣是冷冷的吐出了這麼一句來,說完他自己都有些愣神。不是因為覺得猜想有道理,而是猛地意識到,自己這潑髒水的熟練度似乎不低!
“好,好,這話說的好,今兒我以一敵五,沒能討得好,一個都沒留下,實在是愧對了這老莊頭,沒能替他報仇,白費了他前幾日的招待,如今有了這法子,我只要盯著那煙館,必定能尋到他們的老巢,尋了抵命的,讓老莊頭瞑目。”
說完,邱純陽一個轉身,連著屋子都沒進,就又往城裡去了。看樣子,他這是著急早點傳出話去,好早點尋到線索。
這世上的事兒,只要幹了,就不可能毫無痕跡,再加上人心難測,破綻更是容易被察覺。所以不過是三五天的功夫,邱純陽就有了新線索。
“往西?”
“是,也是巧了,那煙館附近盯著的人,出西門,去鄉下走親戚的時候,正好看到煙館的新老闆,從城門口不遠的小林子裡出來往回走,他覺著奇怪,就裝肚子疼,躲一邊灌木叢里等了一會兒,果然,見到那林子裡後頭又出來了一個人,牽著馬出來,看著沒人,快速的騎馬往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