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頁
不管是哪個稱呼吧,能被叫出名字來,就可以知道,這地方真說起來也不是偏的沒人知道。而這麼一個窩在山裡,不等高,不靠飛機,尋常看不見的村落能被人知道,這北面的大河真的是出了不少的力氣。
這據說是從天山流過來的河流,一路向東延綿,不僅滋潤了大片的草場,也養活著無數的人家。像是邱澄明家村子東北面大概半天路程的地方,一個山林子和官道岔口的地方,就有個足足二三百人的村落。
那裡的人們從這大河邊修渠,引水灌溉,也有村民沿著河邊往西面的草場去放羊放牛。而類似這個村落這樣依靠著大河的,還有很多。就是東西往來的馬幫,也已經習慣了沿著河流走,不用擔心走岔,也不用擔心渴著。所以說,這河岸地界,說一句是這附近地方人稀的地界難得的社交場地,也是可以的。
所以啊,邱澄明帶著族人在這河裡找魚,真的不僅僅是為了多儲存糧食,也有打算用這樣的方式,開始慢慢地和周邊的村落接觸上的意思。畢竟他往日去各個村子走動賣油也好,收購糧食也罷,交易的味道太重,很多話不好問,人家也未必肯講,講了也未必是真。
唯有這樣在沒有利益關係的情況下結交的,他才有可能探聽到這周邊最真實的情況,比如這各個村子之間是否有矛盾,這附近的城鎮官府的力度,周邊有沒有強有力的富戶地頭蛇等等。想要在一個陌生的地方安穩的生活,不招惹麻煩,需要的消息人脈都不是簡單的幾個。
“大叔,拿著吧,我們這都抓了不少了,又不是什麼大魚,也就能熬個魚湯,嘗個味。”
怎麼樣有分寸的結交邱澄明沒學過,不過讓人沒有負擔的給點好處,更容易獲得好感,這肯定是不會錯的。所以當邱澄明一行在河邊折騰遇上不遠處正放羊的中年漢子過來瞧熱鬧,立馬很有眼色的選了幾條還算可以的魚用河邊的草穿了往那人手上塞。
“咋這麼客氣呢,真是,瞧個熱鬧居然還能兜著走了,這事兒整的。”
不過是看了幾眼,就得這麼個便宜,即使再不值錢,那也讓人高興不是,那中年漢子臉上都笑開了,微微帶著拘束,不好意思的舉著那幾條魚,和邱澄明寒暄起來。
“啥客氣啊,這是見著有份,再過上一陣天冷了,可就沒這好事兒了,這是趁著這會兒還能下水,趕緊撈最後一筆呢。對了,您不試試放個魚簍子?我瞧著這裡魚可不少啊,即使都不大,也是個菜。一早來放著,到了走人的時候拎出來,估計比這還多呢。”
邱澄明想要討好一個人,這張老實厚道,外帶幾分斯文的臉還是蠻有優勢的,若是在加上爽利的作風,瞬間拉近了距離,就是邊上的幾個族人看著聽著邱澄明那最後一筆的說辭,也忍不住跟著笑鬧幾句,場面顯得更加鬆快親和。嗯,或許是他們笑點比較低?反正挺熱鬧就是了。
“小子哎,這話說的不對啊,你們剛來的吧。”
不過這高興鬆快也就那麼一瞬,看,立馬就被那漢子打斷了,反問起來。
“啊,是啊,就是那邊山窩地,我奶原來就是這兒的人,家裡遇上了事兒,所以族裡就過來了,不過叔,這和我說這魚有啥關係?”
邱澄明感覺,這魚上鉤了,只用了這麼一點子手段,人家立馬來分享信息了在,和魚給的實在是太划算了,可惜,啊,這划算卻不是什麼好消息,
“我說呢,剛來的才有這膽子,你沒瞧見,這附近這麼一長條河。愣是連個下網的都沒有?告訴你吧,那是讓這狼旋風那伙子馬賊給鬧騰的。不然哪裡還輪得到你們這些娃子,早成了周邊人肚子裡的貨了。”
不說不知道,一說嚇一跳,果然人還是需要人脈情報的,往常真是沒人告訴他,這地方還有馬賊?還是一夥性格奇特,名字唬人的馬賊。
“馬賊?真有馬賊?叔這你可得趕緊說說,往日我曾聽人說起,這草甸子上的馬賊呼嘯來去,行蹤詭異,十分厲害,還真是沒想到,離著這麼近就有,哎呦,這,我這心都不安生了。”
這嚇著的不只是邱澄明,邊上邱家的其他人臉上也沒了笑容,緊張的圍了過來想,想要聽個仔細。
“叔,那馬賊人多不?厲害不?在附近啥地方出沒?哎呦,好容易尋了個安生地過日子,這怎麼就沒太平的時候呢,難不成還要在走?老老小小的,可經不住這麼折騰啊。”
心急的幾個已經開始苦惱這以後的日子了,邱澄明忙一揮手,止住了其他人七嘴八舌的話,
“別說了,先聽叔的,叔,你給咱們好好說說,我們初來乍到的,真是……吶,這裡還有五條大魚,都給你,不說是什麼報酬什麼的,讓叔沒臉,權當咱們這幾個不懂事兒的晚輩孝敬您的,求您給指點指點。”
態度恭敬,禮儀到位,即使奉上的東西不值錢,可這一句晚輩,這一句指點,還是讓那漢子心裡挺舒坦,本就看著順眼,有心說幾句的漢子自是不會藏著掖著,本就不是什麼機密事兒,在這住著的基本全知道,說起來十分的痛快。
“稱不上什麼指點,你們只要在這裡住的久了,自然就會知道,那馬賊說來本是逃兵,本事自然是有的,早年人數也不少,足足有五六十騎,哦,對了,你們如今住的那山窩子裡的村子裡,就是讓他們逼的不得不走的,緣故也很簡單,就是他們啊,瞧上了那地方,覺得這能當個老巢,這才硬逼走了。”
原來是他們?邱澄明聽到這裡,忍不住將自家那地界在腦子過了一遍,隨即暗暗地點頭,你別說,選中這裡的人腦子還真是不錯,只要修繕的利索,那地方還真是個天然的堡壘,確實適合當老巢,只是這既然已經選定了,怎麼後來又便宜了他們?沒占下?
邱澄明那眼神或許表現的十分的明顯,那漢子看著樂呵呵的,帶著幾分幸災樂禍的繼續說到:
“是不是覺得奇怪?好容易趕走了,怎麼就沒留下?這就是命啊,他們就是沒有這占地盤的好命,那邊才走了人,這邊馬賊就鬧了內訌,裡頭還沒整好呢,外頭又遇上東面新軍出來剿匪,一來二去的,折損了些人,對著這靠近縣城的地界也有了顧忌。如今還剩下三十多騎,倒是不怎麼往這邊來,小半年沒見了。咱們這附近的人家,可是過了段安心日子,想想都覺得舒坦。”
他這裡感覺舒坦,邱澄明卻不覺得,小半年沒來,這隻有兩個可能,一個是他們又尋到了新的容易發財的地方,不稀罕這裡了,也不想和這邊的官府多打交道,這才有了這難得的安生。還有一種是,他們在積蓄力量,想要重回巔峰,好攢足了這縣城吃不下的實力,再來一雪前恥,不管是哪一樣,邱澄明覺得,他都要當成後一種的情況來做防備,不然一個不好,就又是前一個村子的結局,那可不是他們能承受的起的。就像是邊上族人說的那樣,老老小小的,經過這一次遷徙已經夠吃力的了,再來一次,還不知道那些弱的是不是能撐得住呢。
“叔,那你知道他們在哪個方向不?給我們說說,也好避忌一二,惹不起,咱們也只能指望躲得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