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騎士頭上的銀盔被擊裂墜下,長長的黑髮在清晨的寒風中飄揚,破碎的白斗逢上依稀可辨鮮紅。
「他受傷了,下一擊一定……」
「停止攻擊!」
一隻手制止了法師吟誦,話音不再是一貫的冰冷,反而帶著恐懼。
無視眾人的訝異,黑衣王子眼瞳收縮,緊盯著半空細小的身影,布滿冷汗的掌心止不住微顫,喃喃的說著誰也聽不懂的話語。
「應該……不可能……」
命懸
赫蒂全身都疼得要命。
那樣恐怖的一擊,若不是額環的保護,一定變成了碎塊。
即使如此,還是感覺到撕裂般的疼痛,眼前一片模糊,體溫一點點流失,本能促使她抓緊巨龍的腳,仿佛感覺到異樣,巨龍漸漸飛低,最終降落在城內的空地,把她放回堅實的大地。
劇烈的疼痛轉為麻木,不知過了多久,寒意越來越重。
有什麼人抱起她,用最後的一點力氣睜開眼,已經看不清近在咫尺的臉,模糊間有銀光閃過。
「不要……告訴裴吉……」微弱的聲音出口,黑暗湮滅了僅存的意識。
伊爾極輕的托起她,不敢用一絲力道。
風刃劈裂的傷口細而深,血不停流出,如蜿延的小溪。
反覆試過治療術,卻沒有一點作用。
「科林,去捉一個魔族法師過來,不管用什麼方法!」失去了冷靜,難以言喻的恐懼占據了心神。「叫人把最好的止血藥拿到我房間,快!」
無法形容見到躺在地上,滿身鮮血的她是何種心情。
當侍衛在戰場上找到他,說她受了重傷,由巨龍守護無法靠近時,那種手足冰冷的感覺。
以為足夠安全,以為能確保無虞,卻傷得如此可怕。
「……殿下,昨天戰時擅自調動的……」
「殺了。」
「是。」
「俘虜的魔族法師……」
「沒有用,殺了。」
「是。」
「殘餘魔族的追擊……」
「去找諾曼將軍。」
……
是誰在旁邊說話。
聲音很低,依然掩不住殺氣。
伊爾?
很像,但又不像。
不管什麼時候,他總是溫和耐心的……
有人在用沾水的棉布浸潤她的唇,清涼的觸感引起舌間乾燥,下意識的舔舔嘴,頭被輕托起,溫熱的水流入齒間,緩解了失血後的焦渴。
疼痛減弱了,她再次昏然睡去。
科林和蘇瑪並肩走出。
「你可曾見過殿下那個樣子。」蘇瑪苦著臉。
科林白了他一眼。
「那種殺氣騰騰的口氣,真不像是我認識了十幾年的王子。」雖說擅自調動軍隊導致部署險些失敗的傢伙確實該殺,可不經軍事法庭審判……吉倫將軍面子會不太好看,歷來把事情做得面面俱到的伊爾不可能忽略掉這一點。
「殺就殺了吧。」科林吐出一口氣。「也難怪他冒火,不是那個混蛋,也不至……」不至於弄成眼下的局面,想起來令人冷汗淋漓,若不是她引得魔族誤判……勝負猶是未定之數。
「希望她能快點醒。」
「我也希望,近日我們在希鐸埋下的暗線起作用了。魔族送來了停戰談判的要求,王子卻無心理會。以現在的情勢而言,早日結束對峙是最好。」吞併了兩塊大陸後,魔族的物資異常豐富,戰勝這樣的對手,帝國也必須付出極大的代價,久戰對雙方而言都是難以承受的消耗。
「因私忘公從來不是他的作風。」
「但願這一次也不會例外。」想起近段時間的反常,倆人相對苦笑了半晌。
「說來我很好奇,她是如何馴服巨龍?」
「不如說你更好奇為什麼羅塞里銀環會有兩個。」
「你說得不錯,要不你試試推斷一下?」
「還是先用一下你的腦子……畢竟它們都快生鏽了。」
……
掀掀眼皮,光刺得她無法睜開。
好容易適應,眩目的白光轉為房間的景像,她……俯臥在床上。
是哪?為什麼會趴在這裡?
桌邊睡著的人是誰?銀頭髮?伊爾王子?
下意識的抬手,刺痛傳來,提醒她昏迷前的記憶。小小的高興了一下,初時還以為死定了。
試著支起身,脊背劇痛如閃電般竄出,忍不住低哼,冷汗瞬時浸透了全身,無力的倒回床上,連帶撞到其他傷口,一時幾乎冒出眼淚。
好厲害的魔法攻擊。
「不要動,你全身都有傷。」男子驚醒,俯近看了片刻,輕柔的替她擦去額上汗。「忍著點,魔族法術造成的傷害只能用藥草癒合,會辛苦一點。」
女孩無力的哼了一聲,黑亮的大眼好奇的看著他。
相比過去的印象,象牙般面孔消瘦了一點,綠色的眼睛熟悉又陌生。
「你……」嗓子好啞,她不習慣的咳了咳。「……真是菲臘?」
男子微微笑了,舒開緊皺的眉。「我以為你會很生氣。」
還不甚有力氣說話,赫蒂翻了下白眼。
他半跪在床邊,以免她太吃力。「菲臘是我出行時的化名,本身的外形太惹眼,這樣能減少很多麻煩。」看她不滿的表情,補充解釋。「其實早想告訴你,又怕你對伊爾的印象太糟,適得其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