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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些天從鎮上回來的村長帶回了令人震驚的消息,數月前亞述城外出現了魔族的蹤影。作為唯一一塊從未被魔族踏足的大陸,出現這種情形是無法想像的。希鐸並未與魔亞大陸接壤,處於中州大陸和北卡大陸後方,沒人知道魔族是如何遠渡千里,穿過其他大陸來到希鐸,空前的恐慌蔓延,維肯皇帝每日都和重臣商討,通令全國警戒,整個大陸都鬧騰起來。
魔族是什麼模樣?
赫蒂沒見過,村人也沒有。說出來是各色各樣,有一點相同。他們身材高大長相猙獰,兇狠殘暴又力大無窮,所過之處只留下痛苦和死亡。自從一百年前蘭頓和北卡兩塊大陸組成聯盟擊退了魔族,戰爭已許久不曾進入人們的耳朵。新近的消息讓村人緊張刺激,成為茶餘飯後最常被提起的焦點。
算算時間恰好是他們逃出亞述城的時候。難怪追兵沒多久就消失了。修特大人大概是無暇顧及,不然以她當時的狀況,能持續多久的逃亡還真是個問題。
門被輕敲兩下,適前談論的主角出現在門口,裴吉點頭致意,微黑的臉上掛著笑容。赫蒂把攤開的衣服收入籃子,一一道別,跟在他身後走出。
「今天這麼早?」
「雪要化了,村長說過幾天再上山。」
裴吉提著籃子走在後面,細心的和她保持一段距離。打完獵身上有濃重的血腥氣,赫蒂受不了。
「我給你燉了肉湯,現在回去喝剛好。」
「以後做素的。你又不吃,何必那麼麻煩。」每次看她處理肉類都極其難受的模樣,漸漸很少帶獵物回家,剝下的皮也改為寄放他處。
「可你正在長高。」赫蒂停下腳步比比倆人的身形,幾乎相差無已。「和我一樣高了呢。」
男孩笑笑沒有說話。
「裴吉再大點會更吸引人,瑪吉嬸嬸說你很受歡迎喲。」
「沒這回事。」
「沒有嗎?」少女調皮的笑笑,充滿戲謔,「那瑪吉嬸嬸的女兒為什麼天天來我們家?」那個羞澀的女孩總是臉通紅,一遇到裴吉就手足無措,實在可愛。
「只是來借東西而已。」
「你當我很笨麼,怎麼可……列奧大哥?」不滿他的敷衍粉飾,正準備反駁,突然瞥見家門口站了一個人,不由微訝。「有事嗎?」
「我……多挖了點香薯,給你們送一些。」一向大方的青年有點窘。
香薯是一種風味頗佳的野薯,生長隱蔽,不易挖掘。瞅著列奧送過來的整籃,赫蒂嚇了一跳。
「好厲害,竟然能挖到這麼多。」忍不住對眼前的青年敬佩至極,「謝謝列奧大哥,一定很不容易吧。」接過香薯,她回以甜甜的笑臉,對方莫名其妙的紅了耳根,不自在的客套了幾句飛速離開,腳步之快令赫蒂傻眼。
「我笑起來很可怕?」摸摸自己的臉,她疑惑的問身邊人。
裴吉看了她一眼,似乎不太高興,從她手中拿過籃子直接進屋了,留下她在屋外發愣。這傢伙居然對她擺臉色,真是越來越不可愛,為什麼會變成這樣?以前那個乖巧懂事的裴吉跑到哪裡去了?
那種臭臭的樣子簡直像極了萊亞……
呆了半天,忽而覺得心裡悶得透不過氣,趕緊靠在牆上深呼吸,黑黑的眼睛無意識的盯著院子裡的老樹。透過乾枯的枝椏,可以看到遠處黛色青山起伏,在鉛灰色的天空下格外分明,乾淨得讓人心裡發虛。耳畔傳來裴吉的呼喚,她隨口應了一聲,捂住空落落的胸口,緩緩走進門。
三年後。
冬天過去了。
綠色重新覆蓋大地,山坡上開滿了不知名的小花,競吐芬芳,鳥兒歡快的歌唱,萬物煥出勃勃生機。
赫蒂換上了春衫,綁起圍裙大肆清掃,將冬天的陰沉掃出室外。院子裡暖暖的陽光曬著潔白的被褥,明亮而乾燥。空氣中透著花草清香,一切都使人心情愉快。她輕輕哼著歌謠,快手快腳的收拾。
整理停當,趁著裴吉還沒回來,赫蒂打上一盆水,躲進屋裡洗頭。
井水微涼,順著長發流瀉,冰得她抖了一下。
漸漸適應了水溫,白細的手指輕揉搓洗,過長的黑髮濕淋淋的糾結,摸索了半天仍解不開,心裡一煩,摸到剪刀順手就要絞下,被一隻手攔住。
手粗糙而溫暖,握住她的手腕取下剪刀。拿起梳子耐心的替她理順髮結。陽光透窗而入,屋內一片靜謐,遠方隱隱傳來馬嘶。
沒過多久,頑固的髮絲梳理的平滑服貼,放下剪刀,他又拿起乾燥的軟布裹住秀髮,輕柔擦拭,吸掉多餘的水份。
赫蒂直起酸掉的脖子,捶捶肩。
「謝謝裴吉,我總是拿它沒輒。下次要是有商人路過,我剪了賣掉好了。」
「不行。」少年想也沒想立刻否決。
「要是覺得麻煩以後我幫你洗。」
赫蒂翻了個白眼,「你不覺得礙事?況且習武的人根本不該留長髮。」一直沒有修剪,原本及肩的秀髮長至腰臀,厚厚的一大把,日常梳理都很費事。
「反正不許剪。」裴吉口氣強硬,對此相當堅持。
赫蒂無奈的咕嚕幾句,沒有再爭論下去。
時間在裴吉身上的作用十分明顯。
如今比她要高一個頭,肩膀也寬闊了許多,矯健的身形很難讓人看出他只有十七歲。不像赫蒂的漫然隨意,蟄居的三年多半是他來計劃安排生活,偶爾流露出強硬主控的口吻。由於個性散漫,幾乎每次爭執都以她放棄而告終,久而久之形成了習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