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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氣開始轉冷了,對於士卒們來說,這樣長途的跋涉無疑是一大考驗,但是為了日後的前途,士卒們卻都是熱情高漲,從冀州南下,這半個月來,馬不停蹄,人不歇腳,一路行來,在魏博軍轄地和梁地淮右都專門安排有接應的人手,從糧食到草料,雖說簡陋了一些,但是對於這支千里迢迢南下的人馬來說卻是解決了大問題。
從臨黃渡過河水,就是甄城,在甄城休整了兩天,這支軍隊再度南下,現在已經進入了宋州境內,繞過孟渚澤,就到了宋州州治宋城,這裡距離緊鄰亳州的柘城只有百里地,加緊一些,兩天便可感到柘城。
據說在亳州鹿邑縣,淮右已經和淮北方面協調好了,準備好了足夠的糧草輜重,足夠解決南下的問題了,沒有戰馬的騎兵將會率先南下到潁州汝陰城登船直下壽州,其他人則要在潁州駐紮,趙文山知道,恐怕這是要打仗的徵兆。
對此趙文山並沒有什麼牴觸之意,讓你河朔軍來不是請你來當老爺吃白食的,如果你不能表現出自身的價值,誰現在會養閒人?
當兵吃糧賣命,這是天經地義的事情,關鍵是在成德軍,你就是賣命都吃不上糧。
現在淮右不但管飯吃,而且甚至連帶著把家眷親屬都能管上,這難道還不夠?打沙陀人是平時賣命,打蔡州人一樣是搏命,起碼為淮右賣命還能有想頭,值!
這就是趙文山最樸實的想法,同樣也是他帶領著四千兵馬最真實的想法,哪裡都是賣命,當然是賣給出價更高的,現在要談什麼歸屬感榮譽感,那都是扯淡。
趙文山還沒有那麼高的覺悟,也沒有那麼多不切實際的想法,他的心態擺得很正,一切都需要等到這一仗證明了自己的價值才談得上。
第八十四章 河朔軍,敢於一戰!
「馬二棒,快一點,給我跟上!」一名營指揮副使怒吼著,示意後續部隊加快速度,「中午沒吃飯怎的?大饃管你們了一個飽,還走不動?」
兩列士卒在乾冷的北風下正加緊南下的步伐,站在山坡上遠遠望去,可以看到隊列的行進,帶起一陣黃塵,猶如一條黃龍在地平線上蜿蜒行進。
如果單從表面看,這支軍隊無疑有些寒磣。
士卒們的年紀都不小了,基本上都是三四十歲的老卒居多,像三十歲以下的年輕士卒幾乎沒有,飽經滄桑的面頰一看就是長期在北方山野中打磨出來的士卒。
盔甲不整,許多士卒的皮甲都破敗不堪,腳下的戰靴大多裂縫補丁,衣袍袖口脫線裂口,甚至還有不少人乾脆就是布衣全身,連基本的甲冑都沒有配齊。
但是從精神風貌上來看,這支軍隊卻又讓人不敢小覷。
行進間精神抖擻,步伐有力,眉目間的剽悍野性不怒而威,哪怕是那些五十來歲的老卒仍然是鬥志昂揚,絲毫沒有因為長途跋涉而墮了士氣。
趙文山頗為滿意的抹了抹下頜,這才是自己的百戰之軍,雖然這幾年裡被張處瑾百般刁難剋扣,但是這支軍隊仍然沒有丟失最重要的東西,在任何時候,這支軍隊都可以拉出來一戰,無論面對誰!
對於趙文山和他這幫兄弟們來說,離開故鄉無疑是艱難的,奔波千里去一個陌生的地方,這種恐懼感,對於這個時代的鄉人來說,簡直比流放也差不了多少了。
但是他們別無選擇。
與其在這裡慢慢的頹廢消沉,最終變成路邊的骸骨,還不如冒險一搏,離開這裡去一個新的環境,或許就能闖出一個新的天地。
至於說親眷家屬們,他們同樣也別無選擇,淮右給了他們一個美好的承諾,哪怕這中間可能有無數的水分,但是他們也願意去冒這一場險,無他,留在故鄉的結果也許就是慢慢變成契丹人或者大戶們的牛羊,任人宰割。
趙文山也知道,淮右不是做善事的,淮右會接受他們,那也是因為他們有利用的價值,但是他對這一點看得很開,如果沒有價值人家仍然願意接受你,那只能說明這背後有更大的陰謀和危險,他還不至於那麼幼稚。
這沒什麼,當兵吃糧賣命,這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只要能為自己為家人掙一份希望,哪怕付出性命又如何?總勝過那樣如灰塵一樣湮沒。
趙文山如是想,目光已經掠過軍隊最後的一部,望向北方,這一去,也許這一輩子都不會再回故鄉了,淮右將會是這幫兄弟們的新故鄉。
在距離軍隊北面三百里外的曹州,家眷親屬們才剛剛過冤句,估計兩三天之後能到考城,還得要七八天才能感到柘城,這已經是他們的最快速度了,而且已經有相當一部分的老弱婦孺掉了隊,現在還在濮州境內,都快要被南下的盧龍軍趕上了。
好在淮右已經把沿線打點好了,另外也留下了部分士卒隨行,否則這樣一群手無縛雞之力的婦孺,還不成了地方官吏和盜匪們的盤中餐?
想到這裡趙文山又不由得的對淮右生出幾分感恩之心,淮右這是下了心思的,考慮如此周到,哪怕這是收買人心,趙文山都覺得把命交給淮右值了。
幾騎從南面飛馳而來,帶起一陣煙塵,趙文山有些警惕。
這裡已經臨近亳州境界了,雖說還有柘城在前方,但是他也聽說過,亳州被蟻賊折騰得夠嗆,時家實際上已經失去了控制力,蟻賊雖然離開了,但是大旱帶來的是饑荒讓整個潁亳二州的盜匪蜂起,甚至已經波及到了緊鄰潁亳二州的地界,像柘城的治安狀況也不容樂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