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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王邈來說,他的目標只有兩種類型。
要麼就是緊鄰自己家鄉的所在,比如泰寧軍,又比如平盧軍,這樣自己才能有機會打回老家恆州去。
當然大梁和大晉也一樣緊鄰成德,只不過大梁現在和成德軍關係再不好,那也是半盟友關係,而大晉那邊看似最合適,不過一方面那是沙陀人主政,漢人很難獲得認同,二來現在大晉對殘破的河朔地區興趣不大,如非不得已,根本不願意出兵河朔。
像吐谷渾和契丹這些異族政權也不可能是王邈的選擇,所以實際上第一類目標看似不少,但大多都不合適。
最合適的似乎就是泰寧軍和平盧軍了。
但泰寧軍卻視大梁為死地,同樣不願意向殘破且頗為難纏的河朔用兵,這麼多年來,除非河朔有意挑起戰事,幾乎泰寧軍都未主動向河朔發起戰爭,這也讓王邈放棄了泰寧軍,剩下的平盧王氏更是安於現狀,基本上與周邊保持交好,王邈不認為自己去那裡就能改變平盧王氏的態度。
既然第一類幾乎都不可能,那就只有第二類了。
第二類就是那種有胸懷天下吞併九州之志的大藩閥。
這一類目標要說來也不多,就那麼幾家,關中,大梁,大晉,以及淮北、淮南,其他包括南陽、越國在王邈看來不過是守戶之犬,難成大器。
關中看似最有希望,畢竟是李唐正朔,但王邈在長安一呆十年,深刻領會到了關中內部的派系掣肘,讓他無比失望,這才從關中出來,想要尋一處能一展大志的所在。
他本是先到兩川一游再入中原,結果尚未進入中原,就聽聞了南陽劉玄大敗而歸,一幫蟻賊就居然把淮北攪得天翻地覆,讓他也是大失所望,而淮南卻又是君臣不合,內亂之憂隱現,幾個原本潛在的投效對象都成了落水狗,王邈也是暗嘆運氣不佳。
原本他一直很看好的蔡州,雖然擊退了南陽,但是卻在和大梁的惡戰中損失巨大,元氣大傷,從現在的格局來看,估計短期內都難以緩過氣來,這也讓他有些猶豫是不是該去蔡州。
可以說這一場中原大戰幾乎是徹底毀了王邈的願景,幾個潛在的目標都在這一場戰爭中原形畢露,淮北的外強中乾,南陽的小家子氣,淮南的內憂,都暴露無遺,倒是蔡州的表現可圈可點,只是這一戰也讓蔡州損失頗大,加上大梁對其的一力壓制,讓王邈也不知道蔡州未來是否值得期待。
江烽無意是有意招攬自己的,但江烽卻很坦然大方的自曝家醜,只有五千兵力能打仗,還有五千兵力處於訓練中,這樣一個連小藩閥都稱不上的地方,難道還能成為王霸之地?值得自己一去麼?
王邈也知道理論上任何一個藩閥都能有稱霸天下的可能,但事實上地理位置和周邊環境,經濟實力,主事者的胸襟眼界和才能,軍事力量,這些要素一旦劃拉下來,基本上就把很多看似光鮮風光無限的藩閥打落凡塵了。
似乎是覺察到了王邈的遲疑,江烽也不為己甚。
他也知道像小說中所說的那樣王霸之氣側漏,豪傑勇士納頭就拜這種事情不會發生在自己身上,澮州的局面剛剛打開,招人眼球可以,但是要真正讓人信服的投效,那就不現實了誰知道下一場戰爭之後澮州還存在不存在呢?
王邈沉思不語,倒是甘泉談興甚好,尤其是在得知澮州居然成立了道藏所,而且吸引了一批大梁術法師到澮州後,也引起了他極大興趣,江烽也含而不露的談了術法一道在兩場戰爭中所發揮的作用,落木塔和地系陣法,還有千鬼之藤,這些術法詞語從江烽嘴裡冒出來,讓甘泉抓耳撓腮,唏噓不止。
在長安,這麼多年來幾乎無戰事,雖然甘泉對自己的術法一道很有自信,像術法武器也曾經發揮過作用,但是那畢竟是單個武者之間的搏殺,真正想大規模的戰事中術法一道的運用,他卻從未見識過,這也是最讓他扼腕不已的,沒想到在澮州這種小地方,居然會在短短几個月內就迎來了兩撥大戰,而且還都將術法一道運用於了正面戰場上,這不能不讓甘泉心馳神往。
沒有哪個術法師不希望看到自己製作的術法器具運用於戰爭中,也沒有哪個術法師不願意親自參與到這種讓人熱血沸騰的大戰中去感受術法威能的威力,甘泉當然也想。
王邈看到自己好友與江烽相談甚歡的模樣,也是下意識的搖了搖頭,這位從長安一直陪著自己到兩川,又到南陽的夥伴,內心也一樣有他自己的追求,自己似乎過於自私了,完全忽略了自己這位夥伴的感受,只不過想要讓王邈放棄自己最初的追求,去名不見經傳的澮州,王邈自己又過不去這個坎兒。
他是一個很有原則的人,一旦確定了目標,就不會輕易改變,如果決定了去澮州,那麼就會一直在澮州戰鬥,所以他不願意輕易做出這個決定。
深深吸了一口氣,王邈挺直身體,江烽和甘泉也都注意到了他的動作,望了過來。
「二郎,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請恕我不能立即答應你,澮州是個值得一去的地方,但因為之前我有我自己的考量,道瑜知道我的事情,所以我暫時只能說一聲抱歉了。」王邈把目光轉向甘泉,「道瑜,我希望你去澮州,正如二郎所說,澮州對術法一道很重視,而且在戰爭中使用術法一道的機會也很多,我知道你一直希望能夠在這上邊有所成就,所以我想你應該去,至於我,我還是想先到蔡州一行,看看袁氏的情況,如果有機會,也許我會來澮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