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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文樑臉色微微陰鬱下來,不過他沒有再說話。
……
趙文山並沒有意識到危機即將來臨,此時的他正意氣風華的大踏步向南前進。
想到只有一百多里地就能抵達汝陰城,而汝陰城內已經為這支軍隊準備了足夠的後勤補給,比起在鹿邑乃至宋州境內這一路的補給,汝陰這裡因為有碼頭可用,壽州的船隊可以輕鬆的將大批物資運送到汝陰碼頭上,所以趙文山這支軍隊將在這裡獲得大部分補給。
而且更讓趙文山高興地是淮右水軍第一軍北上的速度前所未有的快,遠遠超出了他的想像,現在竟然已經過了汝陰,正在繼續北上,預計要在一處叫界牌的河灣處可以接上。
之所以選擇那裡是因為那裡地勢高平,船隊可以幾乎可以靠上高地,而像一些身體有些吃不消的士卒可以先行上船搭乘船先行回到汝陰。
雖然知道只有最後一段路了,但是趙文山還是沒有放鬆警惕,他是老軍頭了,很清楚鬆懈麻痹可能帶來的後果,這種教訓太多了。
不過慣性思維讓他還是將斥候更多的安排在了潁水西岸,假如蔡州軍真的來襲,也還隔著一條潁水,有這條河流作為阻礙,足夠讓成德軍做出應對準備了。
當然向後和向右趙文山也一樣派出了斥候,只不過這個力度和密度就遠不及潁水西岸了。
兩騎斥候有些懶散的沿著潁水向上漫步前行,潁水沿岸地勢曲折,泥沼地雖然經歷了冬季霜凍,仍然顯得有些柔軟,兩騎都不敢靠河岸太近,若是折了馬蹄,那就麻煩了。
胯下戰馬都在不斷的打著噴息,似乎有些不安,兩名斥候也不太在意,這一趟出來本來就有點兒是多餘,從亳州下來,一路速度不算慢,而且每日裡都出來,這一路大家都很熟悉了。
被蟻賊肆虐過的這一片都顯得極為冷清,僅有的幾戶人家都只剩下殘垣斷壁。
白骨露於野千里無雞鳴的情形在潁州絕對不是誇張之詞,連趙文山都覺得這潁州看上去似乎比起河朔那邊都還要糟糕,如果不是對王邈的絕對信任,趙文山都要擔心自己這一趟背井離鄉是否明智了。
地面微微有些顫動,兩名斥候有些訝異的抬起目光,相互對視了一眼,似乎是要確定自己是不是錯覺,但從對方目光中看到了驚訝,隨即都同時低頭將目光匯聚在地面上那搖曳的莎草上。
所有地面上的莎草微微顫抖著,不是風吹過的搖曳,而是那種細密的顫抖。
第九十六章 阻延
來不及多想,一騎斥候猛然一夾馬腹衝出,向遠處百步之外的高地奔去,他需要看清楚究竟。
他有些不敢置信,這不是在河朔平原上,更是塞上高原,而是在淮北,怎麼可能?
另外一騎就要明顯冷靜許多,一步下馬,猛然伏地傾聽,但是迅疾爬了起來,臉色已經變得慘白。
「二郎,來不及了,你趕緊走!我來阻截!」
已經奔出幾十步外的斥候驟然回首怒吼:「你走,我來阻截,記住,把我家老母一定送終!」
幾息之間,那名斥候已經奔上了高地,地平線上黑壓壓的騎兵已經沿著河岸數百步之間的平地保持著勻速疾馳而來。
這是訓練有素的騎兵,速度保持得相當好,不快不慢,既能最大限度的保持著馬匹的體力,同時也能保持一定速度,到最後還能有一衝之力。
有些艱難的看著站在高地上的二郎開始掣出磷火箭,從地上爬起的斥候痛苦的咬著嘴唇,一抹血跡從嘴角溢出,來不及多想,飛身上馬,突起衝出:「二郎,保重!」
「嘿!」眼角有些濕潤,站在高地上的斥候已經策馬衝下高地,沿著河岸向東狂奔,而手中幾隻磷火箭不斷飛射而出。
這不過是螳臂當車,但是他也必須要做,他要用自己的性命為今日的疏忽大意贏得哪怕一絲可能。
宮二郎明白另外一騎斥候肯定已經被對方的斥候給突襲解決了,否則不會敵人已經衝到近前仍然沒有警訊發出,如果自己或者另外一名同伴與那名斥候同行的話,也許就能贏得幾分希望,但是這一次自己抱了一分僥倖,換來的卻是災難。
現在他只能以自己的命去為同伴和戰友們贏得哪怕一分時間。
磷火箭不斷飛射而出,幾乎是每隔五十步就是一箭,冬日裡遍地枯草,被這連續不斷地磷火箭間或的引燃,幾息之間便開始燃燒起來,繼而開始蔓延開來。
只可惜身上攜帶的磷火箭只有十餘只,再怎麼引發火勢,也只不過就是讓這方圓幾百步起火罷了,對於騎兵來說,也不過就是能阻延一下,但這條通道恰恰是最平坦易行的,若是要繞過這一片,那邊破地之下卻是乾涸了的藪澤,泥地鬆軟,這數千騎兵若是要一涌而過,卻是要擔心折了馬腿。
也正是基於此,他才敢這般不顧一切的要製造起這場火勢,只要能延阻敵軍騎兵兩刻時間,自己哪怕是立時被斬殺,那便也值了。
正午時分,風勢雖然不大,但是十餘處著火點幾乎在同時燃起火來,很快就有幾處連成了一片,順著風頭開始四下亂竄起來。
袁文樑臉色鐵青,眼眸中幾乎要噴出火來,死死的盯著那個在火場中還在四處亂竄引火放火的傢伙。
這場火阻擋不了蔡州騎軍南下的腳步,但是卻能延緩南下的進度,而且這場火一起來,天知道這漫天的煙雲會不會讓南面的成德軍警惕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