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滕縣位於徐州東北角,與兗州和沂州交接,也是當前災民流民大量南下的重災區。
尚不清楚莊永勝下一步打算,但是江烽授予了莊永勝臨機權變之權。
只要是有利於下一步淮右兵進徐州,無論什麼條件,什麼手段,什麼對象,都可以答應,都可以使用,都可以接納,一切由莊永勝自行決定,先斬後奏。
莊永勝面臨的局面非常危險,一方面盧啟明的態度,更重要的是他還要在關鍵時刻幫助淮右這邊彈壓各方,甚至要起到殺手鐧的作用,江烽對其期望很高,而楊恆此去,也許就要走上風高浪險的第一線。
也罷,該來的始終要來,年輕人如果不經歷一帆風浪,又如何能成長起來?
……
淮右右廂軍的組建速度相當快,在江烽以防禦守捉使府令下達到廬州的第三日,秦漢和駱成淦便受令開始組建右廂軍的第一軍和第二軍。
接近萬人的忠正軍和德勝軍將士本來對被解散就是滿腹怨氣,但是迫於形勢他們也清楚只能如此。
他們中間相當多人都是世代軍戶,甚至是從楊行密時代就開始世代從軍了,現在要讓他們回家侍弄田地,他們根本無法接受。
甚至還有相當多已經被解散勒令歸家的軍戶軍士不肯離開廬州城,也還有相當一部分人派代表到了澮州和壽州,分別去防禦守捉使府和宣撫使府呈遞書信,請求給予出路。
現在局勢驟變,不但裁撤之令收回,而且還要重新整編為淮右右廂軍第一軍、第二軍,哪怕明知道可能一旦組成就要上戰場,但是對這些早已經習慣於戰事的士卒們來說,這反而是一種解脫了。
沒有用處的軍隊,那就是該被裁撤的軍隊,而有仗打才意味著你有用。
九千多忠正軍和德勝軍士卒,除了篩選後留下來的五千人組成兩軍,以及一部分的確因為年齡和身體原因而無法勝任軍隊生涯的士卒外,仍然有兩千餘人不願意離開。
哪怕防禦守捉使府為他們在廬州、濠州和壽州任意一地提供必要的耕種土地和安家費用,但仍然效果不佳。
對於這些人來說,軍隊和打仗已經是他們生活中的一部分,一旦失去這種生活技能施展的機會,他們也許就會淪為最底層的赤貧群體,或者就是盜匪。
「成淦,何事這麼急迫?」秦漢剛來得及穿好盔甲,就聽得一陣腳步聲從廳堂外闖來,這個時候能直闖他處的,除了駱成淦,別無他人。
「楚真,怕是要出事。」駱成淦臉色陰沉得嚇人,衝進來徑直道:「那兩千餘人不肯散去,在城門外鼓譟,要求君上再組一軍。」
秦漢臉色也有些難看,他因為長期在平盧,這一別二十年多,反而對廬州這邊情況不及駱成淦熟悉了,但他也知道這種不服王令的事情,最容易授人以柄。
本來從忠正軍和德勝軍中整編重組兩軍之事在淮右內部就有不同意見,甚至江烽最初也是不太願意從德勝軍和忠正軍中重編軍隊的,甚至將濠州團練整編都沒有考慮從忠正軍和德勝軍中來重編。
應該是淮北戰事迫在眉睫和嚴序以及自己這群人的主動投效,這才釋去了江烽的疑心,終於同意在德勝軍和忠正軍中重編新軍。
按照秦漢和駱成淦的意見,重編兩軍已經是極限了,不可能將九千多殘軍全數整編,這既不可能得到防禦守捉使府的批准,對於淮右來說也將是一個巨大的負擔。
要知道軍隊一旦編成,那邊馬上要考慮武器、盔甲、衣袍、馱馬、運車、糧草等等諸多軍資,這對於目前的淮右來說,也是一個很大的負擔。
秦漢和駱成淦並不擔心這幫人能幹出什麼事情來,他們最擔心的是江烽一紙命令下來,要求自己兩軍來對這幫「亂軍」進行清剿,那就棘手了。
要知道這些人都是在與東海軍、鎮海軍戰事中存留下來的袍澤,甚至很多人本來還是親朋故舊,這個時候突然要求他們揮刀相向,他們如何能做得到?
可是站在江烽的角度,本來就已經網開一面給了你們出路,甚至還專門為此新建兩軍,可如果軍隊不聽命令,那還是軍隊麼?
只怕廬州城中的淮右左廂軍諸軍就要按刀扶劍,側目而立了。
這是最讓秦漢和駱成淦害怕的。
從內心來說,秦漢和駱成淦也很同情這些袍澤兄弟,楊吳已滅,他們何去何從,回鄉間,他們又該如何生存?
很大可能就會淪為盜匪,危害民間。
可這種話他們卻不能去向江烽、向崔尚和王煌他們講,那會被人視為這是在挾勢自重,甚至會危及到整個淮右右廂第一軍、第二軍的生存。
「當斷不斷,反受其亂啊,恐怕只有我等痛下狠手了。」秦漢仰天長嘆,「沒想到成軍第一次動手就要揮向自家兄弟,這讓我們……」
秦漢話說不下去了,駱成淦也是嘆息無語,拖下去情況更糟糕,甚至可能會被懷疑是在坐觀形勢,唯有果斷處置,才能贏得主動。
「來人,命令全軍戒備!」秦漢也是久帶兵之人,自然明白這個時候斷然不能猶豫不決,「成淦,你還在等什麼?等君上來解職麼?趕緊去動員,準備出兵!」
駱成淦連連搖頭,卻也無法,他知道秦漢的意見是正確的,這個時候只要稍有姿態不妥,那就是滅頂之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