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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第一個,那就會有第二個,第三個,尤其是在三台攻城車都順利抵達了城牆下時,立即就給青州東門城防帶來了巨大的壓力。
攻城車不比雲梯車和鉤車。
雲梯車是由一具大型雲梯下邊帶著支架的輪子推動前行,其根本還是由那種懸空式木梯組成,士兵行進過程中,仍然會受到影響。
而鉤車的效果又要比雲梯車更好一層,兩邊的掛鉤可以牢牢鎖住城牆,使得這個鉤車短時間不懼被推開或者移動,但仍然是懸空式的木梯,只是在穩定性上要強許多。
攻城車就是兩個概念了。
這種與城牆幾乎齊高的大傢伙體格巨大,高度與城牆一樣,甚至猶有過之,而且木梯全用封閉式的結構,可同時容納五人以上的士卒發起衝鋒登城。
也就是說,當攻城車一旦抵近了城牆時,就相當於建立起了一條快速通往城頭的通道,士卒們只需要沿著這個攻城車的梯形通道向前猛衝,就可以直接登城。
而且攻城車還別出心裁的在梯道兩側設有遮攔,只要攻城車一靠近城牆,便可將遮攔立起,遮擋來自兩翼的敵人箭矢攻擊,為攻城士卒提供一條安全的進攻通道。
所以當北面這輛攻城車率先抵近青州東城牆時,立即就引起了一陣狂瀾。
五名左營最悍勇的士卒率先發起了衝鋒,他們身披重甲,厚實的鐵葉甲連同頂盔護面,加上連帶著把腿膝以下都遮護住了,還有各持一面大盾,讓這五名左營中有數的勇士具備了和任何敵人一戰的武力。
咆哮著沿著梯道猛衝而上,想要一舉登城,但是這個舉動顯然不可能成功,因為在攻城車一靠牆時,平盧守軍也一樣做出了快速反應,十餘名手持長矛的士卒搶先從垛口上一躍而上,踏入攻城車中,沿著梯道向下俯衝,要把淮右軍這個勢頭給打下去。
一場激戰就在攻城車的道口上展開。
趙勇的橫刀狠狠的從對方腰際插入,血沫沿著對方甲冑猛地涌了出來,殷紅的血液一下子就在攻城車通道口上形成了第一攤血跡。
鋼盾向前猛烈撞擊,將這名生命即將流失的敵軍士卒擠到一邊,再加上一腳,將其踢出通道口,避免阻礙己方的衝鋒。
滿臉猙獰的趙勇心噗噗猛跳,也許自己將是登城的第一人?
也許自己會立下第一功?
但是很顯然他想多了。
來自側翼的兩根長矛兇猛突刺立即就打破了他的幻想。
雖然他的鋼盾盪開了對方一根長矛,而另一支長矛卻格外靈活,毫不猶豫的突破了他的橫刀封擋,刺入了他的肩頭,然後猛力一扭,沿著他肩頭向下突刺,直刺入他的胸腔中。
冰冷的矛尖似乎帶給了剎那間失去了力氣的趙勇一份清醒,他的目光匯聚在對方身上。
那是一張異常年輕的臉,臉上充滿了不屑和憤怒,趙勇也不知道這張臉的主人是平盧節度使王守忠的庶九子王國續,平盧牙軍第二軍左營副指揮使。
王守忠嫡子三人,庶子卻有十四人,其中就十一人都在軍中任職,家學淵源加上庶子的特殊身份,都讓他們在軍中擔任一定職務。
趙勇最後的餘光看到了對方足底蹬到了自己慢慢委頓下去的胸部,在仰躺倒下去的那一刻,他其實是很想倒在城頭上的,但是卻做不到了。
不過他並不後悔,自己一死,便可得到三十畝熟地,還有自己兩個兒子都可以得到官府撫養,哪怕妻子改嫁,但自己的兒子卻易姓,趙家一樣有後。
還有三十畝熟地足以夠自己老母、弟弟一家人生活了,對了,自己還有殺敵一名之功,功曹會給自己記上,嗯,也許會有一些獎勵?
無盡的黑暗終於將趙勇吞噬,但他的臉上卻流露出一絲滿足的笑容。
他並不知道戰後因為他是青州一戰中第一名登城並殺敵的,哪怕未能登上城頭,但是卻是首開紀錄,直接正面交鋒殺敵,所以他不但因為戰死被授田三十畝,而且還被特地授予勛田兩畝,永不交賦,與國同休。
他也不知道他的這個特殊待遇讓無數人為之神往,在以後的戰鬥中,無數淮右軍將士為了爭奪第一接戰的機會而鬧得不可開交。
孫程也並不知道自己是第一個踏足青州城頭的,因為他只是在足見剛來得及踩到垛口條石上,來自三面的夾擊,就讓他陷入了困境,不,甚至是絕境。
左面的長矛異常靈活,沿著自己胯下猛挑,凌厲的氣勁讓孫程一陣發寒,這是要讓自己斷子絕孫啊。
正面的是一柄橫刀,力劈華山,毫無花巧,卻是氣貫長虹,躲無可躲。
右面的也是一柄橫刀,攔腰橫擊,要一刀兩斷。
孫程的鋼盾盪開了右面這一橫劈,側身避開了對手的正面劈擊,然後用邯刀格擋開了對方那長矛犀利的挑擊,但是卻已經失去了銳勢。
三名敵手都不是易與之輩,只是這一擊未能得逞之後,便迅速聯手合擊,雙刀一矛,再度從上中下三段位猛攻而來。
孫程的另外一隻腳甚至都來不及踩上城牆垛口的條石,就不得不跳下城頭,他已經沒有機會回到梯道中,因為他需要為後面的兄弟們讓出通道,雖然他也不知道後續跟進的兄弟們能不能突破。
足尖連續在城牆和沖城車的側翼借力,孫程有驚無險的落下了地,就這麼短短一炷香時間,孫程背後的衣衫已經被汗水浸潤透了,但是他並不打算善罷甘休,這才是第一戰,他的左營還在衝鋒,他們還有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