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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派人去向節度使和尚雲溪通報,淮右北侵,請求增援。」姚承泰從牙縫中迸出幾個字,「請節度使大人儘快派軍來援,另外,遣人去亳州向蔡州通報!」
「向亳州通報?!」其他兩人盡皆訝然。
「哼,袁氏豈能容忍淮右盡奪徐州?請他們派兵相助,某願以符離、蘄縣相贈!」
姚承泰也是個狠人物,拿得起放得下,幾乎是咬牙切齒的道。
「大帥?!以蘄縣、符離相贈,那我們……」兩人悚然一驚。
「看情況而定,若是不能,便加入袁氏亦無不可。」姚承泰輕輕嘆了一口氣,看著自己兩個部屬,「文心,貴德,徐州想要獨立的時代已經過去了,這一戰之後,徐州要麼屬於袁氏,要麼歸於江烽,我們只能擇其善者而從之。」
「那為何大帥不選淮右?」那名被喚作文心的文士忍不住問道。
他聽出了姚承泰話語中的傾向,對方是有意要投向蔡州。
「哎,看吧,江烽只是一人起家,根基太薄,當下雖然看似如日中天,但若是其人既無子嗣,又無長輩兄弟,本人一死,便如沙灘上的房屋,淮右便會立時湮滅,而袁氏一族人才輩出,袁懷河、袁懷慶、袁無為、袁無畏等家族成員盡皆人傑,若是袁氏能在徐州立足,其勢便成,足以與大梁、大晉爭霸,所以我以為我等可在這一戰之後再來觀形勢而定。」
姚承泰當然不會透露自己心思,既然料錯了,那便不再多想。
但他這番話也不無道理。
這個年代,沙場征戰,誰能敢說自己長命百歲?
刀槍無眼,傷病疾患,都在所難免。
以淮右格局,江烽一死,淮右必定分崩離析!
三年時間,淮右根本不可能建立起多麼穩固的架構,他的那些下屬也不可能對其有多麼深厚的忠誠之心。
真正到那一步,可謂其興也勃,其亡也忽。
「那大帥,我們當如何?」勁甲懸劍男子乃是姚承泰麾下首席悍將焦絀焦貴德。
「先行整軍,等待彭城那邊的消息。」姚承泰此時再無半點猶豫之意,雙目放光,氣勢陡然而起,這才是一軍之帥的應有架勢,「命令蘄縣那邊準備,我們明日便率軍先趕到蘄縣,我料想那江烽既然如此重視術法一道,其術法器械估計不會少,其行軍速度未必能趕得上步軍,所以會拖累大軍進度,沒有三五日,他們到不了蘄縣。」
「大帥,那我等是否可以派出騎軍襲擾?」焦絀沉聲問道。
「可以,焦絀你安排我們騎軍出動兩營,沿渙水河岸進行襲擾,另你可親率一軍,考慮繞行其後方擇機進行襲擊。」姚承泰冷冷一笑,「江烽既然敢來犯我,那麼就得要有付出代價的準備。」
「渙水東岸一馬平川,淮右軍騎軍不足,此計甚妙,我等亦可謀得時間,等待彭城大軍來援。」青衫文士撫掌微笑。
「文心,不要寄希望於彭城,節度使大人現在不復往日,內心如何著想亦未可知。」姚承泰苦笑,不無自嘲,「尚雲溪那邊,也不能指望太多,但我以為這等情況之下,恐怕他也會以大局為重吧。」
時酆和尚雲溪不能指望多少,姚承泰覺得真正可能出兵倒是袁氏,只是這也有些玩火的味道,袁軍一旦來徐,只怕就是請神容易送神難了,但自己本來也沒有打算送神,問題關鍵就在於袁軍趕得及麼?
第三十一章 過!
雖然已經過了酉時,但天色已然十分明亮,船隊靜靜的沿著汴渠向西北而去。
前方就是虹縣了,遠遠望去,並不算巍峨的城牆看上去古意幽幽,城牆角樓上的哨兵身影隱約可見,船槳划動的水聲在寧靜的傍晚中顯得格外清晰。
梅況不動聲色的半蹲在船篷內,透過兩道草簾之間的縫隙注視著河岸。
前方就要進入虹縣縣城外的碼頭區,像尋常船隊很多時候都要選擇在虹縣碼頭駐泊,當然也有忙於趕路的船隊要選擇夜行,汴渠水流平穩,河道平直,除了治安不靖外,其他倒也無虞。
不過像大型船隊都有專門的護船隊守衛,並不懼怕尋常的水盜,比如像梅況這一行來的三十多艘滿載的「糧船」,當然不會因為水匪的存在而不敢夜行。
前面已經安排了人前去繳納商稅,像這種大型船隊,各地稅關所都基本上採取的是按船估稅,偶爾也會抽查一兩艘船,查驗貨物,但在當下糧食貴如金的情形下,沒有誰會相信誰還會打著糧食幌子運送其他貨物,不划算不說,而且也不合情理。
碼頭上一隊士卒和稅關上的稅吏正在說笑著,一邊打量著緩緩前來的船隊,一名商人和一名帳房打扮的角色正在陪著帶隊軍官和稅吏說笑著,不時對著船隊指指點點。
「牛老闆,這一趟又得要賺得缽滿盆肥吧?徐州照說雖然也缺糧,但也不至於像你們這樣運得如此頻繁吧?上兩個星期你們才走了一趟船,這又來了,糧食運到通橋太多,價格還能起來得了?划算麼?」
帶隊的軍官是名都頭模樣的角色,笑吟吟的看著一臉笑容的敦實漢子,漫不經心的道。
「呵呵,張都頭說笑了,賺也是賺幾個辛苦錢,大家都只盯著我們儲糧時候的價格,認為咱們購進便宜,但也沒想想,咱們東家在壽州修了三十多個糧囤,那花了多少價錢?」敦實漢子,也就是牛老闆笑嘻嘻的道:「沒錯,壽州是產糧,可你想要賺錢,就得要壓貨,而且還得要壓准,萬一今年風調雨順豐收了呢?你這存糧立馬就得要跌價,虧得你血都得吐幾盆,所以啊,這種生意,沒點兒本錢的還是別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