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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現在這種場合還不適合探討更深層次的東西,興致高昂的客人們還沉醉在歌舞伎們帶來的表演當中。
「二郎,來喝一盅,這競渡醇可不是什麼地方都能喝上的。」坐在江烽側首的男子暢飲美酒,顯然很喜歡這競渡醇,起初盧高就介紹了這一位,政事堂五房中的人物,兵房執筆裴林。
「裴大人,請。」江烽大梁政事堂的運作機制還不是很清楚,但是估計應該和唐代的政事堂是一脈相承的,而這種政事堂五房,按照慣例就是要和尚書省的六部相對應,也是一個顯赫位置,只是兵房執筆人數不一,這位裴執筆有多大的分量還不清楚。
不過既然是被李固請來的,江烽估摸應該是在態度上傾向於出兵蔡州的,所以也還是很客氣熱情的邀酒。
「二郎,你可要多敬裴大人幾盅啊,裴大人可是難得參加這種聚會,我可是花上了一番心思才把他請動的。」李固一邊扶著自己身旁的女伎調笑,一邊笑著道:「裴大人,政事堂那邊還在為軍議費用爭執不下?」
「將軍何必為難我?那都是大人們討論的事情,可輪不到我們這些曹吏們置喙。」裴林也有些放浪形骸,一邊搖頭,一邊道:「不過若是崇政院這邊定下來的事情,政事堂那邊再怎麼爭吵,也會按照慣例來的。」
「哦,裴大人的意思是只要崇政院這邊儘早敲定,那政事堂那邊就不是問題嘍?」直學士的問話讓裴林酒醒了不少,「李大人,我沒這麼說過,我只說應該會按照慣例來的,至於說會不會改變慣例,那我就不知道了。」
「裴大人,你是話裡有話啊,呵呵,將軍……」直學士目光轉了一圈,回到了李固的身上,李固點點頭,揮手示意,坐在最下首的盧高立即明白過來,用目光示意:「鞠師妹……」
鞠蕖也醒悟過來,起身從鞶囊中拿出一把銀鋌,放在了最外邊的托盤裡,一干歌姬舞伎們也都很知趣的站起身來,躬身行禮之後悄然離開,只剩下一干客人們留在了堂中。
楚齊和陳實二人和李固帶來的幾名親衛也都站在了大堂外,防止外人闖入。
「裴大人,現在這裡已經沒有外人了,二郎雖然是我們初識,但是想必你也知道我們的想法,所以還要請你點撥點撥啊。」李鶴目光里多了幾分深沉,「我以為政事堂那邊是不會出問題呢。」
「李大人,在您和李將軍面前我也不遮掩什麼,三年前南陳州一戰,大梁損失太大,您也知道前兩年汝洛連續遭遇大旱,伊洛流賊四起,這也是為什麼朝內要求對蒲州而非蔡州用兵的主因,實在是朝里沒錢了,打不起仗了。」裴林苦笑著道。
第六十二章 盛世危機
從這個時候開始,江烽才意識到自己這一次設宴其實是人家早就給自己設好的套了。
無論自己設宴不設宴,無論自己找沒找門道來搭上李固這條線,估計這幫人也都早就替自己安排好了。
自己不去找門道,他們就會悄無聲息的給自己引路,自己不上道,他們就會在自己背後推著自己往道上走,一直要把自己徹底趕上道為止。
只可笑自己還在一門心思尋門道,也不想想,以大梁這樣的格局,固始軍若是沒有點兒價值,只怕自己就是進門就跪下,奉上自己全身上下所有金鋌銀餅,也一樣無人理睬。
想到這裡,江烽就忍不住自我解嘲的笑了起來。
真還小看了這個時代這些人的智慧,從今以後,再不敢小看天下英雄了,自己這點城府門道,還真不夠看,自己腦海中那點兒歷史大勢也許就只能在大戰略上能勉強一用了,現在,自己還得老老實實的琢磨該怎麼迎合這個時代的潮流吧。
也罷,起碼從現在開始,自己總算是找准了自己的定位,既然如此,那麼今晚的酒宴也許就不會是單純的付出了,沒準兒自己還能從中撈回一筆來。
笑吟吟的看著裴林的苦笑,還有李直學士的冷笑,以及李固將軍漫不經心的哂笑,盧高在這個場面上的話語權甚至還不如鞠蕖,這個場面也是越發的詭異了。
「打不起仗了?我有沒有聽錯啊,裴大人?」李直學士的話語裡也沒有半點火氣,好像只是在探討一件無關緊要的小事。
「陳州一戰,損失有多大?恐怕我們崇政院要比你們政事堂更了解吧?大溵水一戰,我們損失超過五千人,戰馬兩千匹;宛丘一戰,我們損失了接近三千兵力,宛丘城牆損壞超過三成,一直到去年才徹底修復,這大概就是我們的損失吧?你的意思是說大梁連這點兒都承受不起了?」
「李大人,帳恐怕不是你這樣算的。」裴林搖頭,但是酒氣卻慢慢消減下去,語氣也變得更加沉重。
「李大人您是負責職方房的吧?不知道您注意到沒有,蔡州軍的一些變化,在宛丘這一戰上的變化,宛丘是陳州州治,論州城城牆規模和防禦度不算差了,但是在蔡州軍攻擊下,三日便險些破城,這固然有寇隆將軍當時兵力不敷使用的原因,但是有一個相當明顯的徵兆,那就是蔡州軍隨軍術法力量在近兩年獲得了極大的提升,他們集中力量對守城軍士進行攻擊,並迅速取得突破,可以說如果不是那一戰寇隆將軍傾盡全身元力玄氣相拼,宛丘城當時能不能保下來,真的很難說。」
裴林的話讓李直學士和李固二人臉色都是微微一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