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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家這種對自家子弟的看重,對外來投效者的不信任,已經成為了當下制約袁氏發展的一大痼疾。
他本來想要利用這一次機會,哪怕是真的不能阻止淮右奪下徐州,但也要從原來感化軍中體系拉攏一部分軍將人才和士卒。
隨著蔡州地盤擴展到潁亳二州,原來還覺得充裕的軍隊一下子就開始顯得捉襟見肘了。
以亳州為例,自己抽調這一萬兵力出征徐州,城父遭到襲擊,慶伯那裡竟然就抽不出足夠的兵力反擊,而在潁州,駐軍的單薄也一樣讓人觸目驚心,在蔡州的駐軍也削弱到了不能在削弱的地步。
雖然也在蔡州重編新軍,但是誰都知道新兵要成長成為老卒,新軍要變成老軍,那就需要戰爭洗禮,需要時間沉澱。
感化軍哪怕是不及蔡州軍,但是如果能擇其精銳,加以選編,也能極大的充實蔡州軍。
尤其是在袁家已經控制了潁亳二州的情況下,有一支以淮北士卒組成的軍隊,也對日後進一步征服控制潁亳二州大有裨益。
但是現在局面卻已經不允許他南下了。
如果南下蘄縣,勢必在蘄縣與淮右大軍形成對峙惡戰,淮右軍挾勢而來,加上北面淮右軍已經控制了符離和通橋,夾擊之下,對己方很不利。
而且袁無為也知道以江烽詭譎和善算,謀奪徐州也絕不僅僅只有這一手,在徐州城中也會有他的後手,這也意味著,淮右的目的早已經達到了,不會因為自己這支軍隊的介入而有所改變。
想到這裡,看著袁文樑和袁文槐的目光,袁無為一時間覺得自己竟然是如此無力,無助。
第五十九章 狹路
「幹得好!」江烽興奮的猛地一擊掌,隨手將信函遞給了旁邊的王邈,「漂亮!」
王邈粗粗一看就遞給了身旁的楊堪,滿臉複雜的神色。
楊堪看了之後又遞給丁滿,臉上滿是鬱悶的表情,「早知道我就該率第一軍去通橋,竟然被老梅他們建此大功,這尚雲溪也是徒有虛名,奔行百里,居然一戰不打就逃回徐州,他這個感化軍二帥之名是從何而來的?」
丁滿看完之後,又遞給了站在一旁的柴永。
柴永看後也是心潮澎湃,沒想到秦漢和駱成淦二人居然有如此機遇,現在更是已經從符離出發進擊徐州了,而自己這邊呢?竟然連城牆都未能登上一次,這讓人如何能忍?!
大帳內原本有些壓抑的氣氛驟然輕鬆起來。
「君上,這盧啟明現在倒是關鍵的勝負手了!」王邈沉吟道:「君上真是好眼力,這莊永勝發揮的作用不比梅大人他們差。」
「若無梅況他們力挫感化軍與符離城下,時酆也絕不會招盧啟明南下,也就沒有我們的機會。」楊堪不同意王邈的觀點。
「大勢之下,時酆作這般決定也在情理之中。」王邈沒有理睬楊堪的挑釁,「現在就看我們這邊這一戰了。」
江烽目光中湧起一抹湛然神光,「也該有個了斷了,蔡州軍之前來得不慢,估計他們也是得到了徐州那邊的消息,才會首鼠兩端,猶豫不決了。」
「我判斷袁軍不會南下了。」王邈語氣肯定,「如果我是袁家主事者,就會毫不猶豫的撤回去,儘可能的奪回城父,穩定亳州局面,力爭在一年之內把亳州和潁州的士紳民心穩住,如果可以,傾力奪回南潁州,這才是袁氏的出路。」
「哼,哪有那麼容易?」張挺輕哼了一聲,「且不說我們在潁亳二州的布置,就是南潁州,他們就別想奪回,相反,我們還要在汝陰、山桑這一線不斷襲擾,迫使他們無法贏得民心,讓他們在這個泥潭裡消耗。」
「中原河朔的局勢都不太好,大梁並不像我們想像中的那樣強大,這旱災就對大梁是一個巨大的考驗,而其內部的派系紛爭也極大的拖累了其運行調動能力,屬下再想,如果河東的沙陀人看得到這一點,也許就該有動作了。」
王邈自顧自的道。
但是這一次楊堪卻沒有在反駁,而是陷入了沉思,好一陣後才輕輕嘆了一口氣:「九郎,某少有服人,不過你這番觀點卻是命中了大梁的要害,大梁的運行太過遲鈍緩慢了,對外界的判斷感知也慢一拍,不,還不是慢一拍,而是慢兩拍三拍,內部的各家各戶也都是只盯著自己那一畝三分地,誰也不願意損耗自己的利益,哪怕他們也懂唇亡齒寒,諱疾忌醫,皮之不存毛將焉附這些道理,但是真正到他們自己頭上,那就不會那麼容易就範了,說易行難,可有的時候也許就是差那麼點兒時間,就足以決定一場戰爭的勝負。」
在場的楊堪、丁滿、張挺、郭岳等人都是出自大梁的武將,楊堪的話讓他們都有些唏噓,他們既是大梁的受害者,也是大梁的得益者,如果沒有大梁的這種體制,他們也許就會留在大梁了,而同樣正因為他們離開了大梁,也才有今日的造化。
「九郎把大梁的問題過於簡單化了,而七郎則太悲觀了,真正到生死攸關的時候,大梁或許能爆發出不一樣的潛力。」江烽的話語裡態度很含糊。
「君上並不了解大梁內部的複雜性,雖然無聞堂能夠提供一些情況,但那遠不能真正代表大梁內部的問題,只有長期生活在大梁內部的人才明白。」楊堪搖頭,自我解嘲的笑了笑:「好在這與我們都無關了,甚至可以說大梁的日益沒落,何嘗不是我們淮右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