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劈面而至的箭雨讓龜縮在盾後的成德軍步卒如暴風驟雨中瑟瑟發抖的枯葉,不時有士卒在抵擋縫隙中被射中,慘叫聲中萎頓倒地,立即又有後面一名士兵持盾補上位,片刻不能停歇。
一旦出現缺口,敵人就會如禿鷹發現腐屍一般追逐而至,撕開任何一個可能成為潰口的破綻。
連續經歷了幾波箭雨的洗禮和循跡而至的衝鋒,謝可所部已經有些吃不住勁兒了。
蔡州軍兩軍十個營的騎軍猶如一個巨大磨盤,滾動而來,不斷磨蝕著僅有千餘人的謝可部。
這種被動挨打的防禦戰是最難煎熬的,除了敵軍衝鋒時,可以利用突刺戰術給予反擊外,大多數時候,步兵士卒都只能持盾防禦,一旦露出縫隙破綻便是生死須臾。
但這種用身體抗禦下來的結陣也為方涵部贏得了準備的時間,很快謝可部便鳴金而退,退到了方涵部後,現在就該輪到方涵部忍受這種煎熬了。
從側翼的騎兵襲擾戰術也是打得格外艱苦殘酷,成德騎軍嫻熟的戰術彌補了他們在戰馬上的老邁,在面對對方三個營兩倍於己方的騎軍圍攻下,他們分進合擊,不斷阻延、襲擾,讓對方騎軍始終難以達到目的。
甚至一都騎軍還繞到了蔡州騎軍後方,引來蔡州騎軍一陣騷動,只不過兵力上的巨大差距讓這次偷襲未能達到目的。
……
高地上傳來的陣陣喊殺聲震天動地,讓梅況也是心急如焚。
雖然不知道戰況如何,但是既然敵人能夠尾隨而至到這個時候發動進攻,如非占據絕對優勢,是不可能在這個位置發動進攻的。
成德軍僅有四千人不到,蔡州軍既然是繞行而來,肯定是以騎軍為主,面對優勢兵力的騎軍,哪怕成德軍再是久經戰陣,但在實力相差懸殊的情形下,也許堅持不了太久。
小艇已經放下,正在快速的靠岸,梅況需要評估一下戰局,看看己方能不能夠為這支成德軍提供一些助力。
但梅況清楚,若是要讓自己這手底下這一千多水軍登陸直接面對蔡州騎軍,恐怕結果一樣不會好,甚至成為白白送命的對象,他不認為自己手下這些水軍士卒能夠在平原野戰上與蔡州騎兵對抗。
或許現在自己手上唯一的優勢就是船上架設的火龍炮和術法車弩,火龍炮的射程可達二百步,而術法床弩的射程更遠,可達四百步開外,現在船隊正在加速靠近高地,從桅杆上瞭望哨傳來的消息,應該是數千騎兵正在圍攻成德軍。
現在成德軍正在龜縮成一團,緩慢的向高地穩步後撤,試圖依託高地的地理優勢減輕敵軍騎兵的衝擊威力。
梅況迅速的估測了一下這一塊凸出河岸的高地,這裡明顯是一處河灣,水深能顧滿足船隊靠岸,而高地地面也幾乎要與船舷相憑,哪怕船隊繼續靠近,也不會影響到。
既然成德軍正在像這處凸出的高地後撤,那麼如果從這塊高地的兩側靠近,是否可以利用船上的火龍炮和術法床弩進行打擊,阻遏蔡州騎兵的進攻呢?
想到這裡,梅況也來不及多做評估,迅疾下令船隊分成兩組,一組加速向上遊行進,繞行到突出高地的北側,準備進行隔斷射擊,而另一組則馬上向高地南側靠近,同時讓小艇上的士卒向成德軍方面傳遞消息,讓其配合引蔡州騎兵過來。
若是眼睜睜的看著這幾千成德軍在眼皮子被殲,日後只怕無論如何都難以向主君交代,而日後其他河朔軍恐怕也會對淮右,尤其是水軍產生很大的隔閡,這也是梅況不願意見到的。
第九十八章 改變結果的力量
一千多士卒退了下來,謝可肩頭上挨了一箭,整個左肩連帶著一直到腰部都被血浸潤透了,原本有些小俊俏的臉上早已經失去了風采,取而代之的失血過多的慘白。
哪怕他是養息期高手,但是在面臨萬千箭雨瘋射的情形下,他也無法抵擋,尤其是在敵人的騎軍中一樣也有武道高手和射術高手。
蔡州軍打得相當瘋狂,七八個營輪流發起衝鋒,時而以騎射掃襲,時而以馬槊和騎兵長矛衝鋒,間或夾雜,這也讓成德軍這邊吃足了苦頭。
騎步兵在這個時候的激動優劣勢就體現出來了,被動防禦也就是被動挨打,哪怕也有弓弩手對抗,但是兵力上的劣勢就成了關鍵。
好在鳴金得正是時候,謝可部終於撤了下來,可以緩一口氣,但是看到頂上去的方涵部一樣被對手壓著打,謝可部知道如果再這樣下去,恐怕成德軍就真的要撂倒在這裡了。
這才真叫出師未捷身先死,本以為南下投靠淮右總算是找到一個好去處,沒想到還沒到目的地就攤上了這麼一出事兒。
雖說這當兵吃糧就是刀口舔血的命,但是這背後還有數萬的家眷親屬了,自己這一撥人如果全數在這裡送了命,那大傢伙兒的親眷家屬呢?
淮右那邊還會如之前那樣許諾的善待這些兄弟們的家眷親屬麼?
或許江烽會看在自己這幫人替他賣命身死的情形下大發善心給他們一個優待。
但謝可這麼善良的主君起碼在這個世道上很少見,也許只能寄希望於王九郎能幫忙拉一把了。
一浪高過一浪的衝擊如海濤拍擊礁岸,此時的成德軍也充分感受到了敵人的兇悍。
並不是只有河朔軍才有這份驍勇,蔡州軍能在中原闖出偌大名聲,憑藉的不是他們兵多將廣,而是他們的堅韌驍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