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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大人。」陳蔚走上城牆來時心中也是百般感慨,不過他臉上仍然是沉靜如水,拱手一禮。
江烽也回了一禮,「陳大人,城裡都安頓好了吧?」
「都按照你的要求安頓好了,各家都不允許出戶,除了坊里街使,防止城內有人作亂。」陳蔚頓了一頓,又道:「各家家兵也都全部集結起來,另外還有從壽州流民中招募來的兩千民夫也都安排在北門和東牆角,隨時待命,各種物資也都上了城牆。」
「那就有勞陳大人了,這一戰關乎我們固始命運,對我,對你,對固始軍,對固始陳家,都不容有失。」江烽目光直視陳蔚,一字一句的道:「我希望陳大人心口如一,能如前幾日你和我說的那樣。」
陳蔚苦笑,他不那樣行麼?只怕這固始城裡就已經是人頭滾滾了,蔡州軍尚未打進來,陳家的人頭早已經可以壘成京觀了。
陳蔚從不懷疑江烽的殺性和賭性,能把整個固始軍和他自己性命押上來的人,更不會在乎別人的性命。
否則這個傢伙完全可以席捲固始軍一切,就賴在大梁謀個官身了。
再說了,那一晚江烽為他勾勒的美好願景也的確有些打動了他,雖然理性告訴他這是畫餅充飢,甚至是痴人說夢,但是萬一成了呢?陳家就不再是固始這一縣鄉紳,就可以一躍成為澮州一州的士紳了。
哪怕只有萬一機會,都足以讓人去幻想一下,何況在如今這種情況下,陳家也無從選擇了,只能硬著頭皮上這架破車了。
深深的看了江烽一眼,陳蔚也沉聲道:「江大人放心,某不敢說一諾千金,但此等情況下,陳氏一族在此,某如何敢妄為?只希望若此次固始真的能脫大難,江大人不要忘了此前給陳某的承諾。」
江烽點點頭,「江某來固始之後的一言一行想必陳大人也看在眼裡記在心裡,某是何等樣人,陳大人也清楚,再多贅言無益,疾風知勁草,板蕩識忠臣,我們可以相互監督。」
陳蔚滿意的點點頭,他來此也就是要這一句話,既然已經被綁上車,那就只能竭盡所能共渡難關。
之前他便在陳氏宗祠中召集族中長者商議,決定將陳氏一族中珍藏數百年的一具龍角獻與江烽。
這龍角乃是數百年前陳氏一族從壽州買來。
據說當年芍陂發洪水,一頭惡蛟化龍,引發壽州諸縣被淹,被路過的虬髯客斬殺。
後來虬髯客在屠龍之後在壽州一酒肆中飲酒未帶錢,老闆不識英雄,非要索要酒錢,陳氏族人正好在場,便替虬髯客付了酒錢,虬髯客臨行前往東海時,便順手將他屠龍後取下的龍角贈予了陳氏族人。
這龍角變成了陳氏一族傳家之寶,但陳氏一族不習武技,更不通術法,這龍角本是術法至寶,但對於陳氏一族來說卻是明珠暗投,所以乾脆將其獻給江烽,讓江烽欠這一大人情,否則若是這固始城被蔡州軍所破,估計這龍角也保不住。
這龍角乃是水系術法至寶,若是在製作水系術法器械時,便能有奪天地造化之功,讓術法器械平添助力,只是現在固始道藏所和材官所中尚無此等技藝和其他相配資材,還暫時只能藏於材官所中。
「江大人……」陳蔚欲言又止的表情,讓江烽有些疑惑,「陳大人,有什麼就儘管說,現在這個時候了,難道我們之間還有什麼不好說不能說的麼?」
「江大人,那許家……我是說許大小姐她……」
江烽會意的點點頭,「我知道了,這件事情我來處理,你無需擔心。」
陳蔚這才鬆了一口大氣,之前許寧也屢屢招他去相談,他之前曾去過幾次,後來雖然未再去,但是總覺得這位許大小姐也是有些想法的,弄不好就會成為大患,現在江烽既然知曉,他心裡也就放下來了。
……
許子清靜靜的佇立在小院後院裡,有些出神。
蔡州軍來勢如此兇猛,遠遠超出了想像。
之前他判斷蔡州軍可能只抽得出五千到八千兵力來犯固始,以現有固始軍的實力,頂住蔡州軍的攻勢是有可能的。
但是現在蔡州軍的數量遠遠超出想像,除開兩千騎兵外,都還有一萬一千步軍,而且已經得到消息,除了袁氏三駒中的袁無畏已經公開露面外,袁氏汝陽八柱中的角色也出現了兩個,袁文極和袁文槐,而且預計可能還不止於此。
連許子清都為固始的前景堪憂了。
假如袁氏三駒中除袁無畏外還有其他人藏於其間,只怕這一戰就危險了。
無論是袁無敵還是袁無為都不是現在固始軍中諸將能抗禦的,楊堪也不行。
在光州失陷之後許子清就曾單身奔赴過蔡州,想要以一身獨刺袁氏,但是經過多次觀察,他痛苦的發現,不說袁無為和袁無敵隨身還攜帶有護衛,僅僅是袁無為和袁無敵二人的武道水準,自己都難以取勝,更不用說斬殺對方了。
楊堪現在的實力和自己相若,頂多也就比自己高一線,比起袁無敵尚有相當差距,更不用說袁無為了。
讓許子清有些不解的是怎麼光州袁軍又大張旗鼓的過來了,完全無視駐紮在殷城的鄂州軍,杜氏兄弟難道真的就打算一直坐觀,還是準備在最後時候才來根據形勢介入?
許子清自然不清楚鄂州軍已經星夜從殷城回撤前往陰山關,只保留了一個都的兵力留在殷城,甚至可以說準備拱手將殷城讓與光州袁家或者願意接受殷城的江烽,只不過現在江烽也無心於此,一切都需要等到固始一戰之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