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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此刻絲毫的憐憫猶豫只會給自己帶來死亡,唯有目不斜視的勇往直前才是求得生存的唯一途徑。
江烽第一次如此近距離的真正感受死亡的猝襲。
這和單打獨鬥不一樣,而是一種無法控制的面對,也許下一支勁矢就會穿透自己頭顱,讓自己生命終結,你卻難以做出反應,但你還得坦然面對。
雖然蟻賊的弓弩手水準實在算不上高,但是二千五百具弓箭就算是輪番攢射每一輪也會帶來數百枚箭矢的洗禮,就算是其中只有三分之一進入了射程範圍之內,一樣會給這支騎兵隊帶來巨大傷害。
就像是秋風中瑟瑟哆嗦的樹葉,甚至連哼一聲都來不及,周圍的騎兵不斷有中矢墜地,不過這一切並不能阻擋突襲騎隊的前進步伐。
馬槊橫刀入體的悶響和士兵們發自內心的怒號交織成一曲華麗而血腥的屠戮之曲。
如疾風驟雨席捲而過,劉二麻子忙亂中組織起來的第一個方陣甚至還沒有真正來得及擺足陣勢便在洶湧而來的騎流中崩塌了。
但是他們的犧牲並非毫無意義,當騎隊不得不冒著箭矢的掃襲衝撞第二方陣時,迎接他們的是如林的戟槍和木盾。
當先的數十騎已經來不及停步,面對對方還稍顯凌亂但是已經成型的密集兵陣,他們別無選擇,這個時候勒馬停步只會讓整個衝擊方隊陷入混亂,最終被斜坡上的箭陣所吞噬,唯一的辦法就是徹底擊破眼前的兵陣,就像擊碎先前那個方陣一樣。
呼嘯而來的騎隊如海浪一般擊打在步兵防線上,密集的槍林頓時將第一波衝擊絞殺得粉碎。
除了寥寥幾騎能夠憑藉自身的武技僥倖突破外,其他同伴都變成了槍林上穿透的屍體,飛舞的橫刀踉蹡落地,犀利的槍鋒活生生將這些騎兵勇士的生命吸吮一空。
十多騎甲士就在這槍林中喪身,鮮血淋漓間,悶哼慘叫聲不絕於耳,噼啪悶響是騎士落地撞擊,在黑暗中更顯得悽厲慘烈。
這是騎兵突破步兵陣型所必須要付出的代價,如果不是利用了黑暗間的突襲,這種代價還要大得多,當然,對方也一樣會為此付出代價。
步兵方陣尚未來得及品嘗勝利的喜悅,第二波第三波的騎兵已經接踵而至!
連續的衝擊很快就將這些缺乏像樣盔甲的步兵防線撕裂了,多重因素讓這些步兵們根本難以支撐太久,能夠鼓起勇氣完成第一波的防禦已經是他們的極致了。
藉助戰馬的衝擊力和居高臨下的優勢,騎兵們只要撕開了前沿的密集防線闖入腹地,便可以輕而易舉的舉起屠刀享受生殺予奪的快感。
每一次揮舞,總伴隨著血肉橫飛和悽厲的慘叫,而哭喊嘶吼夾雜痛苦的呻吟,更是瘟疫一般向四周傳遞。
第七十四章 損招
四散奔逃的蟻賊士兵這種恐慌情緒迅速蔓延到了整個河灘上的各軍,黑夜間這種混亂不堪的踩踏擠壓帶來的傷害更是勝過了敵軍騎兵帶來的殺傷。
缺衣少甲的蟻賊在面對這樣突如其來的騎兵衝擊毫無抵禦力,本身黑夜過河行軍對這些沒有多少經驗的新兵來說就充滿畏懼,這又突然遭遇襲擊,這種恐懼更是被放大到了極致。
「不要戀戰!保持陣型,衝出去!」何乾章怒斥著周遭被血腥刺激得有些失控的部下們。
任何一個士兵在這種情形下都難免會被激烈的情緒所左右,尤其是在居高臨下可以掌控對方生死的這種心理優勢下,鄂州騎兵和光州騎兵一樣被激發起了狂暴兇悍的血性。
此時的他們只想揮刀,揮刀,再揮刀!
殺人,殺人,再殺人!
斬盡一切敢於在自己面前出現阻擋自己前進道路的任何一樣東西!
這一個步兵方陣的戰鬥力明顯比起第一個要強上許多,雖然被自己的騎兵突破分割,但是就地為戰表現出來的悍勇頑強還是頗為值得期許的,當然,他們的頑抗並不能改變戰爭結果。
擔任右翼的秦再道在衝出第二道防禦圈之時便率先向亂成一團的河中發射了火矢,百餘支火矢落在剛剛來得及靠岸的船隻和木筏上立即又引起了一陣混亂。
河岸上的人喊馬嘶和河道中的火光一片讓整個淮水南岸都變成了一個修羅場,胸腹急劇起伏的韓拔樂眼睜睜的看著這一波敵人縱馬狂奔而去,內心的憤怒幾乎難以壓抑。
他一度想要奮不顧身的沖入敵陣斬殺幾個敵人來泄憤,但是殘存的理智卻告訴他這對大局無濟於事,而一旦敵人還接著有第二波襲擊,那自己這個先鋒主帥卻不在位,責任就大了。
兩個步兵方陣五千人就這樣眼巴巴的看著被對方蹂躪而過,劉二麻子重傷不起,張老矬肩上也平添了一道深可見骨的傷痕,半邊黃袍都被血浸潤透了,猶自咬著牙關整隊。
唯一讓韓拔樂稍稍心安的就是周自榮的弓弩隊還算完整,如果沒有他們的強力狙殺,只怕那幫襲擊者還會把剛剛來得及上岸的謝歪脖軍給卷進去。
如一群出沒無常的夜梟,騎兵隊迅速鑽入黑暗中,消失在河灘地上火把的照耀範圍之內,這一片淮水之南的崗地地勢複雜,幾百騎隊要想隱匿藏身什麼難事,尤其是這黑漆漆的夜裡更是如此。
一口氣奔出好幾里地,何乾章才算稍稍鬆了一口氣,先行的幾騎已經高擎起火把為後隊引路,整個騎隊的陣型早已經被打亂,能夠跟上就算是大功告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