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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團出使青州時,朝廷尚未收到江烽呈報上來要求改鎮和設立徐州大總管府的奏請,但是就憑江烽拿下了平盧,降服了朱茂和王守忠,一個彭城郡王,絕對當得起。
從光州過澮州,使團就能感受到氣氛的變化。
雖然南陽從淮右手中奪取了光州,但是長安來使們都感覺到在澮州這一線的戰意並不濃,這也意味著,南陽雖然虎口拔牙奪走了光州,但是看上去淮右並無要奪回光州的意思,這也讓長安一幫人嘀咕不已。
當然他們也懷疑是中原局面的劇變使得淮右與南陽暫時擱置了矛盾,但一旦中原戰局見出了分曉之後呢?
此次出使淮右的使團領隊人物是同知樞密院事郭韜,算是相當高規格的人物了,郭韜在樞密院中地位略高於薛通和尉遲無病,而且亦屬實力派人物,深得樞密使徐默的看重,所以這一趟也是由他來領軍。
過了申州,郭韜就能感覺到情況的不一樣,光州雖然是被南陽拿下了,但是長時間一直是處於淮右控制下的,被南陽拿下時間並不長,而且也沒有經歷什麼戰事,所以一切看起來並沒有什麼不同,但在澮州,這種感覺就明顯直觀了許多。
第一感覺就是光澮二州的水利設施建設力度遠勝於其他州郡,淮水及其支流澮水沿岸,溝渠縱橫,如同樹葉上的脈絡一般細密分叉,向著四周蔓延。
尤其是到了壽州到芍陂一帶,這種感覺就更為強烈了,哪怕是冒著凜冽的寒風和冰冷刺骨的河水,也有許多老百姓在河渠邊上修繕和疏浚,為來年的灌溉做準備。
郭韜也是久聞芍陂的大名,現在親眼目睹,才真正感受到這座建於春秋時期至今已經一千多年的水利設施仍然在發揮著巨大的作用,使得壽州能夠成為淮南這座糧倉中最核心的區域,所產的糧食足以供應數州人食用。
而進了壽春城,看到城門內外街道南北那商賈輻輳的景象,碼頭上船帆入雲,來往不息的情形,饒是郭韜算是見過大場面的角色,也禁不住慨然喟嘆,難怪這江烽敢馬不停蹄的北征,就是靠著像壽州這樣的糧食充足商貿發達的城市支撐,才敢甫拿下徐州,就兵鋒指向平盧,若是一般人光是這糧食輜重的消耗就能讓人崩潰。
從壽春登船,就可以沿著淮水南下,然後從臨淮沿著運河北上,直抵通橋,然後再從通橋北上到達徐州。
乘船就要比騎馬輕鬆許多了,對於已經跋涉了千里的使團成員來說,枯水期的淮水和運河都能夠接受,哪怕他們都是北人,但是平穩的行船還是要比騎馬輕鬆許多,再加上乘船能夠感受到不一樣的淮水和運河兩岸的風光,所以大家都興致很高。
「那邊就是盱眙城?」郭韜站在船頭,望向南面。
陪同使團一同北上的是侯晨,他站在船頭靠後處,恭敬的道:「同知院大人,正是,盱眙城現在基本上是荒廢了,蟻賊攻下了盱眙,雖然沒有燒光搶光,但是地方士紳早已經被嚇破了膽,都早在破城之際,就逃走了,現在雖然過去了好幾個月,但城裡的人口都還沒有恢復到原來蟻賊破城之前的三成,很是蕭條。」
「吳國可有駐軍?」郭韜沉吟著問道。
據他所知李吳的主要兵力都集中在了江水以南的潤常二州,這江北諸州實力單薄,難道這江烽就不動心?
在郭韜看來,江烽可不是一個見到機會而無動於衷的人。
「未曾有,整個楚州,好像除了州治所在的山陽,其他縣都沒有駐軍,現在蟻賊都已經南下了,剩下的盜匪成不了氣候,嗯,吳國那邊好像現在也沒有太多精力來管吧。」
侯晨愣了一下,沒想到郭韜會問這樣一個問題,但他還是坦率的回答了這個問題。
「那現在郡公在淮南駐紮有多少軍隊?」郭韜隨即又問道。
侯晨心中暗吃一驚,難道說朝廷希望郡公在淮南開啟戰端,拿下楚揚二州不成?
「大人,北面未定,淮南這邊郡公只保留了五六個軍駐紮吧,不過淮南歷來平靜……」侯晨半真半假的道。
第一百七十六章 北守南攻?
「淮南並不平靜,只不過郡公好像心思不在淮南。」郭韜目光如炬,直視侯晨,「北地烽煙起,郡公意欲何為呢?」
這話問得犀利,侯晨一時間也不好回答,沉吟了一下才道:「大人所言淮南不平靜,不準確,應該是江南不平靜,但根源還是蟻賊,只是蟻賊已渡江而去,郡公恐怕也是有心無力。」
「不,某不是關心蟻賊,或者說江南,某是說淮南。」郭韜環視了一眼四周,聲音略微放低了一些。
船上的客人們都在船艙里觀賞著從淮水轉入運河的風光,並沒有什麼人注意到郭韜和侯晨的對話。
「哦?」侯晨微微色變,「大人是指……」
「沒錯,楚州和揚州。」郭韜臉色淡然,「李昪既然重心放在了潤州和常州,那郡公為何不取楚揚,卻要北上?如果說取徐州淮北是確保淮南安全,但是兗鄆沂呢?平盧呢?這些地方如何能與楚揚二州相比?再說了,淮右騎軍如何能與北地騎軍相比,只是以己之短對其之長,智者不為。」
侯晨搖頭,「大人此言有些道理,但是卻也要看到北地局面變化,若是那沙陀人入主中原,還有那契丹人南下河朔,豈不是中土變色?這等情況下,大人覺得党項人下一次南下關中,還會像這一次那樣輕易北撤麼?他們會不會反客為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