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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乃光州固始江潮,來汴梁一行辦事,受一朋友所託,來尋一位舊友,河陽常昆。」江烽在一干人的火眼瞪視之下,不卑不亢,淡然道。
「醉貓?」當先那名男子訝然回首,看了一眼棚子裡,似乎在尋找什麼,「你找三郎?」
醉貓?三郎?這兩個詞兒從方面闊嘴的男子嘴裡冒出來也是讓江烽一愣。
他只知道黃安錦這位昔日在白馬寺至交的名字,卻並不清楚其他情況,黃安錦在介紹他這位至交時也談到常昆也是白馬寺監寺大人的弟子,但是卻是俗家弟子,且很早就離寺回家,後來加入了廣勝軍。
黃安錦還俗之後一直侍奉到母親去世,後到白馬寺暫住修煉一年期間,常昆曾經回過白馬寺,與黃安錦大醉三日方休。
後來黃安錦也在光州加入了光州牙軍,便與常昆失去了聯繫。
不過在常昆離開白馬寺時曾說他居於汴梁城兵甲坊市里,江烽來汴梁時黃安錦便將此情況告知了江烽,說如果有需要可以去找常昆,或許能有一些幫助。
學成賣與帝王家,無論是白馬寺還是大相國寺亦或是其他寺廟道觀的俗家弟子,大多都是庶族小戶人家的子弟,投入寺觀中,若是有些天賦被寺廟僧侶或道觀道人相中,便收為俗家弟子在寺廟裡修煉武技,最終若是能有一番造化修煉出頭,便可獲准下山尋找各自機緣。
當然你在寺廟道觀中獲傳武技也並非毫無代價,若是出頭,自然要照拂山門,為山門的發展提供助力,這也是一種潛在變相的交易,只是夾雜了師門感情在其中,感覺起來不那麼勢利俗氣罷了。
常昆和黃安錦都屬此類,只不過常昆本身就是俗家弟子,學成便要出山找出身,而黃安進則本來是僧人,後來因故還俗罷了。
有這層關係,加之常昆又在梁軍中的廣勝軍中,所以江烽也才有這一行。
「某受人之託來找廣勝軍常昆,也不知道這常昆是否是你所說的三郎。」江烽不動聲色的道。
「廣勝軍常昆?常昆倒是有,廣勝軍,呵呵,這年頭還有廣勝軍這名頭麼?」方面漢子朗聲大笑,笑聲中卻是說不出悽厲酸楚,「還有人記得廣勝軍,真是異數,大概也只有你等外地人還記得有著廣勝軍吧?」
被男子有些突兀的怪笑打斷話頭,一連串的話語從對方嘴裡鑽出來,卻是讓江烽和鞠蕖兩人也是有些不解。
龍驤軍、天武軍、天興軍、廣勝軍、神武軍、天威軍、乃是梁軍六大主力,雖然在親信程度還是無法與諸如踏白都、控鶴軍、雲騎軍這些梁王的親衛軍相比,但是卻在規模上要比這些軍隊大得多。
像這六大主力的規模都在兩廂以上,也就是說理論上六軍兵力達到了三十萬以上,像踏白都或者雲騎軍這等侍衛親軍都不過一軍之力,頂多也就是二千五百人,再是精銳卻也和六大主力軍難以相提並論在,只不過六大主力軍一般說來也不可能全數配齊,很多雖然名義上有兩廂,一廂十軍,但是實際上都沒有配齊。
廣勝軍名列梁軍六大主力軍之列,怎麼卻被此人說得好像不存在似的,自然讓江烽有些詫異。
方面漢子的一番悽厲長笑卻讓七八個人中兩三人都露出不甘之色,其他幾人也都是唏噓感慨的搖著頭,倒是方面漢子旁邊的一個年輕漢子插話:「三郎尚未醒,怕是不見外人,你等若是沒有急事,還是明日午後再來找他吧。」
第四十章 鬧市潛龍(一)
江烽打量了一下這個年輕男子,也是一件半袖,只不過內里還有一件長袍,一條褶袴倒也十分乾淨利索,臉型略長,細眉長眼,太陽穴微凹,雙手特長,很有點兒過膝的感覺,說起話來也是輕言細語,甚為和善。
「兄台,我等從光州遠來,受人之託,因為在汴京城裡逗留時間不多,所以還請兄台通報輒個,就說受白馬故人之託來見。」江烽不為所動,沉聲道。
「哦?你們也是白馬寺弟子?」年輕男子顯然是和那常昆相熟,知曉常昆源出白馬寺一脈。
只是這一幫人自打廣勝軍被裁撤之後便一個個如喪家之犬,蝸居於此,整日和一幫各軍中不得意之人以及一些親眷子弟糾合在一起,要麼沉迷在杜康和博戲中混日子,要麼就是在外套白狼打悶棍混野食,淪落成為人神共厭的角色。
年輕男子也很是無奈,自己和這些人要麼是相交多年,要麼就是有過命交情,所以也只能陪著這幫人廝混,只是這樣卻難有出頭之日。
「我們不是,但是委託我們來拜會常昆兄的人是他白馬故人。」江烽也覺得自己這一趟恐怕來得有些倉促了:「只想見一見常昆兄,還請兄台行個方便。」
聽先前那個方面男子言語之意,這廣勝軍似乎是出了什麼問題,這幫人好像都和廣勝軍有些瓜葛牽連,很是不得意一般,若然是這樣,這常昆怕是難得幫上什麼忙了。
照理說廣勝軍是梁軍六大主力之一,再出什麼事兒,也不可能涉及到這支軍隊的名頭,只是自己初來汴梁,以往對汴梁這邊的情況也所知不多,一時間也難以從對方話語裡探出點兒什麼東西來。
「行了,白陵,你就把他們帶進去吧,難道誰還會去打那頭醉貓的主意不成?」方面漢子這個時候似乎也覺得自己先前的話有些失態了,自我解嘲的笑笑,「人家山高水遠來一趟也不容易,沒準兒也能給醉貓帶點兒好事兒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