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邁著艱難的腳步出去,駱成淦也是苦澀無比,這些都是他昔日袍澤,他不比秦漢,秦漢和這批士卒沒什麼交情,但他不一樣,一旦動手,日後就是萬夫所指了。
君上已經到了廬州,也許該去君上那裡求情?
可君上會不會覺得自己這是在逼宮呢?
最終駱成淦還是搖搖頭,他明白這件事情不止關乎自己一人,而是關乎全軍,否則他可以去君上那裡跪求,但關乎全軍命運,他不能如此魯莽。
也許就有人正在等待著自己犯錯,想到這裡駱成淦忍不住打了一個寒噤,淮右軍中對右廂軍中不滿意者並不少,尤其是認為己方沒有立即向主君輸誠,更是被認為是三心二意。
第九章 精明人
望著駱成淦剛剛離開的身影,秦漢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突然間猶如猛虎遇上了熊羆,那種兇猛的危機感陡然而生。
腰間的盤龍鋏不經意的滑入手中,秦漢凝眸望向窗外,「來者何人?這個境界,何須鬼鬼祟祟?」
一道身影昂然出現在窗外,「剛巧而入,卻讓秦兄誤會了。」
「柴永?是你?」秦漢心念急轉,目光越發銳利,「原來如此,城門口的事情是你?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如果說在楊溥的德勝軍、忠正軍中能有誰名氣最大,武道境界最高,不是周望,也不是秦漢,更不是駱成淦,而是柴永。
周望一直是楊溥的牙軍首領,武道水準雖高,但是卻並未執掌軍權,而秦漢卻是長期在平盧軍中,在廬州這邊名氣遠不及柴永,而駱成淦就更不用提了,而柴永則是實打實的德勝軍指揮副使,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你想差了。」柴永臉上浮起複雜的神色,「你準備和成淦一道去對昔日袍澤揮動刀槍?你要屠殺他們?」
秦漢臉色微微一變,目光中更是陰沉:「你說不是你在背後搗鬼?」
「我在問你!」柴永毫不客氣的道。
「有此打算。」秦漢沒有迴避,「如果他們不能立即停止這場鬧劇,將會極大的損害我們廬州士人在未來淮右體系中地位,這將影響到未來整個廬州士紳在淮右的前途。」
「鬧劇?」
柴永對秦漢沒有多少好感,他也和這個早年就離開了吳地的前王親衛首領沒有任何交情,所以也沒有駱成淦對秦漢的那份尊敬。
「他們手無寸鐵,回鄉無路,求生無法,難道就只能等著餓死?你知道現在糧價漲到多少錢一鬥了麼?你知道一畝田現在要交多少租稅?你以為他們是在演戲?」
秦漢目光不變,語氣漠然,「這改變了這件事情的性質,廬州才入淮右,你應該清楚這種事情可能對淮右高層產生的影響,君上大度,但並不代表他仁慈軟弱,一旦他認為這是有些人對他入主廬州的挑釁,他會毫不留情,到時候恐怕就不是我和成淦動手,而是淮右左廂軍的人了。」
「他們只是在求一碗飯吃而已!」柴永語氣更硬,「秦漢,你心中只想到你們日後在江烽那裡的地位不受影響,可曾考慮過這些人的生計?」
「君上同意了重編兩軍,他們沒有通過篩選!」秦漢生硬的回擊道。
「但你敢說他們不是合格的士兵麼?難道他們連楊勛的那些團練兵都不如?」柴永厲聲道:「你們沒有去為他們爭取更多的機會!」
秦漢一時間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徵募重編多少軍,不是他這種剛剛歸順的武將可以置喙的。
如果不是淮右可能要急於加入淮北戰局,淮右甚至可能只會在九千多殘軍中重編一軍。
誰都更願意選編忠誠度更高的軍隊。
就像濠州的團練軍,由於楊勛的主動歸順,而且據說楊勛之子也已經入了君上府中,所以這事實上也意味著濠州已經徹底獲得了君上的認可,所以濠州團練編為左廂軍也就是一種獎勵了。
輕輕嘆了一口氣,秦漢這才沉聲道:「柴永,你應該清楚,選編多少軍,非我等能做主。」
「那你就該去向能做主者爭取!看看這些袍澤兄弟,他們自小從軍,未習農事,你讓他們回鄉間,他們以何為生?」柴永毫不客氣的反駁。
「可柴永,你應該明白我們如果這樣去做,可能會引來君上的如何看法?弄不好就會適得其反!」
秦漢知道柴永所言有理,但是有些事情不是在理就能行,廬州新入淮右,士紳本身就對江烽有敵意,這種情況下,江烽怎麼可能同意大規模的以原有廬州軍來編練新軍?
「你們投效江烽,不就是認為江烽氣度不凡胸襟開闊麼?怎麼,連這點容人之量都沒有,他還想一統江南?」柴永哂笑道:「兩千多士卒而已,難道就能讓他淮右變色?江烽就這點兒底氣?」
秦漢搖頭,「沒有你說的那麼簡單,你應該明白這中間的意義。」
柴永也非單純的武夫,作為統兵大將,他當然明白一支忠誠度不受保障的軍隊肯定是人主無法接受的,但秦漢的態度同樣讓他無法接受。
「秦漢,廬州入淮右,那麼廬州日後就是淮右的一部分,無論以前忠正軍和德勝軍歸屬於誰,現在忠正軍和德勝軍不復存在了,但這些軍士仍然還在,他們仍然屬於廬州,也就是說,他們也可以屬於淮右,某相信,只要向江烽呈請稟明,這並非不可行之事!關鍵在於你們是否願意為此儘自己一份心!你們更多的只是關心自己,關心所謂廬州士紳的命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