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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前節度使府下令已經抽調徵集了城中各家士紳的家兵,但是主要還是集中在一干小士紳們上,五大家每家只是象徵性的派出了一兩百家兵,但是現在不一樣了。
王守忠派出了自己嫡子親自帶著角頭兵上門,若是不願意交出家兵和嫡子,那也許就是一場屠戮。
不得不承認王守忠在這個時候還是有相當魄力的,寧肯冒著對方反叛的危險也要一搏,賭的就是對方不敢冒這個險,賭的就是對方下不了這個決心。
五大家中和王家是姻親的黃家率先屈服,其後也就是水到渠成了。
當然,王守忠也許下承諾,不到萬不得已,不會將這幫人推上一線。
不過誰都知道,這話不過是說說而已,什麼叫萬不得已,城外敵軍隨時登城,任何時候都是萬不得已。
「讓他們上!」王國榮和乃父面容相肖,只是臉頰輪廓更突出。
事實上在出兵海州的問題上,王國榮是站在劉延司一邊的。
他一直認為以平盧軍目前的態勢,出兵海州是授人以柄,不如先搶沂州,控制了沂州,就能夠確保平盧的地理安全。
而且從某種意義上說沂州是無主之地,在朱茂坐不穩泰寧節度使的前提下,沂州歸屬誰都說得過去。
但是海州卻是感化軍的地盤,一旦淮右拿下徐州,勢必將刀鋒指向平盧,在當下這種局面下,平盧就失了道義,就是給了對方出兵的藉口了。
當然,他也判斷淮右不會輕舉妄動,也許會休養生息一段時間,但卻總會有出人意料的事情發生。
只不過平盧王家的規矩,那就是在戰略大計上,王守忠從來不相信自己的兒子們,就像王守忠的老爹在未斷氣之前也一樣從不相信自己兩個兒子一樣,一直到他斷氣,王守忠遵囑上位,才算是第一次掌權。
無論是嫡子還是庶子,無論是王國榮、王國華這些嫡子,還是王國續、王國慶這些庶子,在王守忠心目中都還不夠成熟。
王守忠永遠都是以一種苛刻的眼光來看待,他寧肯相信自己手中大將們的看法,所以這些兒子們的意見基本上都被忽略不計,甚至還會起到反作用。
很快,一群群盔甲駁雜的家兵便在各家嫡子的帶領下開始登城布防了,王國華更是親自參與。
這支生力軍的加入,在很大程度上也緩解了城防壓力。
雖然在軍紀上遠不及平盧牙軍,但是這些家兵也都是久養深練之卒,也非那種未見過血的生手,又有自家家主嫡子的親率,所以也算是賣命。
加之守城與野戰相比,在軍紀上就沒有那麼高的要求,當敵人登城時,求生存的本能都會逼迫你全力一戰。
「嘭!」一塊石彈落下,先前還在鬥志昂揚的軍官半個腦袋連戴著頭盔和白花花血糊糊的腦漿濺射開來,好在地面早已經鋪滿了沙土,只在沙土上留下一攤讓人觸目驚心的色調,很快就消失在雜亂的腳印中。
王國榮嘆了一口氣,緊了緊腰間皮帶,手中陌刀壓在了城牆垛口上,這一天似乎真的要來了,他似乎又想起了白馬寺中師尊的寄語。
第一百五十二章 張網
江烽趕到北門時,已經是申時了。
原本還想拖一天,耗一耗平盧軍的銳氣,但現在卻拖不起了。
三日前,蔡州軍兵發徐州,從臨渙和永城兩路出軍,進攻符離和蕭縣。
與此同時,南陽劉玄的兵力似乎也在整軍待發,目標指向了澮州,甚至有可能包括壽州。
這都在意料之中。
蔡州是早就計算在其中的,以袁氏的心性,絕對不可能坐觀淮右繼續坐大,只要有任何一絲機會,他們都不會放棄破壞淮右的局面,無論他們能不能討得了好。
只要能給淮右製造一絲麻煩和障礙,他們都不吝一試。
不得不說,袁氏是真心實意的把淮右視為了頭號大敵,這裡邊固然有袁無為和袁無畏這兩個袁氏後輩傑出人物的推波助瀾,亦有袁懷河、袁懷慶這些老一輩領軍人物的深遠眼光。
與身旁的大梁、南陽這些老牌藩閥相比,雖然淮右的底蘊和實力都還遜色於他們,但是其表現出來的勃勃向上之勢,已然引起了他們的高度警惕。
這樣一家藩閥卻和蔡州比鄰而居,而起還是互為敵手,其危險性可想而知。
一山不能容二虎,中原大地還談不上一山,這裡邊也不止一兩頭虎,但在袁氏看來,淮右這頭虎對蔡州威脅無疑是最大的。
眼見得這頭虎還在繼續成長,這如何能讓人心安?
遏制,如果有機會,甚至是扼殺,那才是最符合袁氏利益的。
符離抵不住蔡州軍的進攻,淮右也沒有打算理睬蔡州軍的攻勢,蕭縣也一樣,對於淮右來說,只需要守住徐州州治彭城即可。
而為了這一戰,淮右也是煞費苦心,不但留了梅況坐鎮徐州,而且包括甘泉在內已經晉級為方術師的幾名淮右道藏材官院在內的術法高手都留在了徐州,就是為了預防不測。
當然,少不了要在徐州城的防禦上做文章。
只要蔡州軍敢來進攻彭城,淮右還是有信心給予對方迎頭痛擊的。
至於其他,淮右就暫時無能為力了。
以空間換時間,這本來就是當初確立的原則,採取阻擊和襲擾的方式,延緩敵軍的入侵速度,同時放棄一些州縣,確保重點位置,最終贏得勝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