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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袁家在周邊各大勢力中已經很難成為可以信賴的角色,日後袁氏再想要有可靠的夥伴,就很難了,即便是現在袁氏的大靠山時家,對袁家會有一個什麼樣的真實態度,都很難說了。
袁無為當然知道此次機會對於蔡州方面太過難得,有了光州,袁氏便不再只有一個半州之地,更有了光州作為戰略縱深,在面對朱氏時可以更從容,但遭到破壞的聲譽卻再難挽回,所以此役從長遠來說,是禍是福,還真很難說。
……
「望俠,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白瘦老者猛然間蒼老了十歲一般,只走了兩步便再也支撐不住,跌坐在地,「你給我一一道來。」
「大哥,這還用說麼?袁氏和南陽劉氏早就聯手了,他們這是把咱們光州許家和申州鞠家一起算計進去了!」許望俠絕望的跪地不起,懊悔、痛苦、絕望、痛恨諸多情緒浮現在心中,這個時候蔡州軍隊發動突然襲擊,恰好處於光州軍大勝申州軍之後最放鬆階段,可以說沒有任何思想準備,也沒有任何防範之力,其結果已經註定。
「袁懷河!」白瘦老者臉色陡然漲得紫紅,劇烈的咳嗽起來,「我許望亭便是化作厲鬼也不能饒你!」
「大哥,趕快走吧!牙軍還有兩營我已經命令緊急待命了,德威他率眾抵擋,你快離開返回光州,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君子報仇,十年不晚!」許望俠看著自己兄長嘴角溢出的血絲,慘然道。
「坐吧,老三,不必費心了。你以為以袁懷河的譎毒心思,他還會給我們留後路?老二他那點本事還能守住光州城?定城此時怕已經插上袁氏旗幟了吧?」這個時候的許望亭似乎一下子想通了許多,盤腿坐在席中,平靜的道:「坐吧,這一場我們已經輸了,不過就是賠上身家性命罷了,不要那副如喪考妣的模樣,這個世道本來就是這樣,成王敗寇,走上這條路,我們就要有這個覺悟。」
「大哥!……」許望俠痛苦匍伏在地。
「沒什麼,許家敗了,只怪我目光短淺,識人不明,怪不得別人。若不是我起了貪念想要拿下申州,豈能有今日結局?」許望亭目光悵然,「實力,還是實力不濟,若不是我急於求成,也不會落得這般下場。」
「大哥,我們還可以重振旗鼓……」
「老三,不要自欺欺人了,劉家與蔡州怕是早就達成了協議,安設好了圈套,就等我們鑽而已,現在我們已經落網,鞠家也一樣,申、光二州的命運也該塵埃落定了,說不定劉家、袁家使者早已經在長安城中等候,只等消息確實,一紙推薦書,新任刺史的詔書就會下來了。」許望亭落寞的道:「可笑我還指望能在淮南道上作為一番,當真可笑!」
「大哥,那城裡的族人,還有小寧、小靜她們……」
「老三,這個時候你還這麼看不透?各人有各人命,那已經不是你我能夠管得了的事情了。」許望亭此時似乎將一切都看得通達透徹,臉色平淡,「她們若是命好,便尋個鄉間野地,嫁個村夫俗子罷了,若是命不好,淪入官坊娼寮,那也只有怪她們命苦而已。」
四月初九,光州軍在鐘山境內遭盟軍蔡州袁懷慶部突襲,光州軍毫無防備之下全軍崩潰,光州刺史許望亭自殺身亡。
光州牙軍虞侯許德威率軍突圍失敗,兵敗被殺,錄事參軍許望俠失蹤。
出征申州的光州軍一萬五千人僅三千餘人潰散得逃,其餘盡皆被殺。
同日蔡州軍袁懷國部入光州,光州州治所在定城陷入混亂,士紳商賈盡皆逃亡。
光州刺史府長史許望山率刺史府眾屬官投降。
入夜,蔡州軍入城大掠三日,七日後新任光州刺史袁懷方到,光州方逐漸恢復平靜。
第三十二章 待價而沽
曹萬川臉色灰敗,以手撫額斜靠在几上,半晌不語。
下坐眾人盡皆默然垂首,接二連三的噩耗讓一干人幾乎來不及作出任何反應,甚至連思想準備也沒有半點。
如巨人驟倒,濺起的漫天塵埃讓居於其中的所有人都無法看清楚前途在何方。
許家完了!
兵發申州卻被盟軍一個漂亮的背後插刀,焉能不敗!
蔡州袁氏和南陽劉氏才是真正的大贏家!
翻手為雲,覆手為雨,江烽也是第一次親身體會到這個時代的豪雄們爾虞我詐笑裡藏刀的絕殺,只是那份寒意足以讓人凍徹骨髓。
定城已經落入蔡州袁家之手,樂安、光山近在咫尺,怕也是一樣,現在就剩下孤懸東北的固始和掉在南部的殷城。
但殷城縣小城破,且已無駐軍,毫無防禦之力,不值一提,也就是說整個光州也就僅存固始一縣而已。
彈丸之地豈容獨善其身?!
整個固始縣全縣也不過兩萬餘戶七萬餘口,企圖抵擋蔡州軍純粹就是螳臂當車,該怎麼辦?
嚴酷的現實逼得固始軍的高層們不得不思索自己的命運。
江烽整襟危坐容色肅然,腦中卻如天馬行空一般神遊萬里。
這就是真實的歷史,也許它並不存於歷史書中,或者早就開始轉向拐彎了。
昔日的熟悉的面孔轉眼就化為白骨,許望亭、許望俠這等孤高倨傲的一地望族便這樣被連根拔起。
許望山妄圖以舉城投降來換得自身的保全,卻未曾想到蔡州軍奸淫擄掠,將其內室家資席捲一空,就連許子明妻妾都被蔡州軍官擄為妾婦,對於自己這個來自二十一世紀的人來說,這是何等荒誕又不可想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