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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梅況從未想過江烽會有北上謀奪徐州的想法,但是現在經王邈一分析,卻又不得不承認,從長遠計,從大局計,只怕謀取徐州比謀奪揚州顯得更為重要和迫切了。
除非江烽只想在江南當個一方藩閥,那麼江烽勢必會謀奪徐州,只有拿下徐州,他才有機會制霸中原,自秦漢以來,以江南之地進兵中原而得一統者,未嘗聞也,三國時的吳國也好,後來東晉也好,南北朝的劉裕也好,都紛紛折戟於北,連江淮都未曾真正完全征服過,更談不上中原了。
梅況無法判斷江烽的野望,但是從江烽這一年多來的表現梅況也能略窺一二,那就是江烽是不甘雌伏的人主,從他在固始立足開始,這麼一兩年裡,幾乎就沒有消停過,馬不停蹄的征伐不休,哪怕是在明知道征伐吳地在即,仍然不肯放過阻擊蔡州的機會,這等勤勉君主,可謂罕有。
更為難得的是江烽在戰略眼光上的深遠和胸襟上的寬廣更讓人折服,跟隨這樣的君主,讓你無法不盡心謀劃,力求最好。
「九郎,你怕也是覺得主君有此宏願,方才願意舍蔡州而投淮右吧?」良久梅況才突兀的問這麼一句。
「嗯,況兄,有此原因吧,蔡州那邊論實力當時是強於淮右不少的,但蔡州過於封閉,排外性太強,這固然對其穩固內部有利,但真正到後期,其弊端便會逐漸顯現,而這方面主君要好許多,加上蔡州無意北伐,而某觀主君胸懷大志,既要圖謀中原,那麼河朔就是必爭之地,某希望能有一日能追隨主君,逐鹿河朔,一雪家仇!」王邈毫不掩飾自己的想法。
聽聞王邈這般一說,梅況未再多言。
倒是在張越和許子清歸來之後,梅況把王邈之前的話語說與二人,二人盡皆沉默不語。
他們二人都意識到若是王邈所料不差,未來淮右爭鋒之地必是淮北河朔一線,與淮北、蔡州甚至更北方的河朔、平盧等諸藩都將面臨著一場接一場的戰事,以現在第二軍、第三軍的表現,根本不足以撐得起這份重任,也難怪王邈對第二軍、第三軍的表現不屑一顧。
要想贏得對方的尊重,那就只能用自己的實力和表現來折服對方。
……
天色終於黑了下來。
雖然蔡州軍趁夜攻城的可能性很小,但是城牆上的士卒們還是不敢稍有疏忽。
高懸的燈籠和火把,將城牆上下照得如同白晝一般,些許嘈雜的聲音隨著風從城牆的另一端傳來。
白日裡一天的惡戰,讓士兵們都有些疲憊不堪,除了值守夜班的哨兵,吃過夫子們送上來的炊餅和熱湯,士卒們大多已經開始休息了。
按照慣例,值守的士卒依然是分成了幾撥,其中一部是守在城牆上的,這是預防在遭到意外的突然襲擊時能及時做出反應,其他大部分都下了城牆住在城牆下內牆周圍的軍營中。
魯桐來到城門處時,只有他一個最親近可靠的親衛都。
實在是事關重大,他不敢用太多人,哪怕是自己的親兵營,他都不敢全信,誰能說得清楚梁贊有沒有在自己的親兵營中安設眼線?
但這個親衛都都是從他家鄉中的族人招來的,利益同體,命運攸關,外人無法收買,這一點魯桐有信心,所以才敢放心帶來。
由於城牆上有士卒駐守,吊橋高懸,城門內反而沒有多少士卒駐守,蓋因兵營離這裡很近,隨時可以增援,所以城門處只有第九軍的一個都士卒。
「大人,這麼晚還親自來查夜?」都頭笑著殷勤的迎了上來,打著招呼。
「戰事緊張,不敢不防啊。」魯桐也淡淡的笑了笑,又看了看四周,「淮右的火龍炮和重型床弩放在那邊?他們的人呢?」
第一百二十二章 亂戰
城門樓兩側均安置有火龍炮和重型術法強弩,因為城門樓可能會是蔡州軍重點進攻目標,所以這兩處的安設就是以火力交叉方式來進行,既可以確保城門這一塊的安全,同時因為向外推,也可以覆蓋周邊區域。
無論是火龍炮還是重型術法強弩都是連同底座絞盤一起卸了下來,這也花了不少工夫,但這樣的結果也使得這兩種原本十分笨重不易轉動方向的武器可以由士卒轉動絞盤來實現一百八十度的方向移動,極大的提升了攻擊能力。
對這一點無論是潁州軍還是徐州軍都感到無比好奇。
要知道他們不是沒有重型弩炮,但就是因為這種角度調整極為麻煩,耗時耗力,所以極大的制約了戰鬥力,但現在淮右居然輕而易舉的就解決了,所以當然想來搞個明白,但這卻遭到了淮右的拒絕,這雖然並非術法原因,但是要加工這樣一個絞盤底座卻需要術法才能做到,所以當然要保持神秘。
為此淮右軍專門抽出了兩都人馬來負責守衛這兩處安放的火龍炮和重型術法強弩,就是為了防止感化軍竊密,若不是大戰在即,恐怕感化軍還真有可能強行來一窺究竟,雖然他們一窺之下也未必能弄得明白。
「他們也是輪班在守衛?」魯桐沉吟了一下。
「回大人,是的,這幫淮右軍,死腦筋,深怕別人偷了他們東西似的,警惕得緊。」
魯桐從城樓下向兩翼看了一下,雖然已經天黑如漆,但城樓這一圈的火把甚多,樓上樓下仍然十分光亮,視線很好,他可以清楚看見城牆那邊的動靜,同樣,城牆上士卒只要稍稍轉頭過來就能看見這邊底下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