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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烽沉吟著點了點頭,「七郎看人甚准,但有一點還是略有偏差,此人雖然喜行險,但卻是籌算慎密,極有城府,這一點,過之相比之下,還稚嫩了不少,或許三五年後方能有一較之力。」
第十二章 沒得選擇
氣氛格外陰鬱而凝重,三三兩兩的散兵游勇們無神的靠著軍寨的圍牆,牆邊上亂七八糟的丟著破舊包袱,行囊布袋,有幾個人乾脆就睡在了旁邊。
整個盤蛇堡軍寨在兩千多人湧入下就顯得有些狹窄擁擠了,除了那一排略微看得過眼的石堡外,整個軍寨的中間都被一堆堆的人群給擠滿了,就像是土黃色的一張紙上塗抹了五顏六色的顏料。
「媽的,把我們趕在這裡來,莫非是要把我們一舉圍殲?!」
「行了,朱二賴,對你還用得著圍殲?再餓你兩天,你自己就得要臥倒在地,等人家來割你的頭你都沒勁兒反抗了,知道市面上的米多少錢一鬥了麼?」
「滾你媽的,你又知道了?幾碗稀粥難道還沒塞滿你肚子,又來勁兒了,張老旺?」
「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這會兒你蹦躂得起,待會兒柴大人回來,真要招人了,你又沒勁兒了,被淘汰掉,那就怨不得人了。」
坐在旗杆旁的張老旺懶洋洋的在自己身上尋摸著虱子,嘎嘣一聲捏死一個,有一句沒一句的賣著嘴白。
周圍已經圍了一大堆人,黑壓壓的好幾十個,像這樣的人堆,在軍寨里還有十來個。
大家要麼以原來在忠正軍或者德勝軍內的體系聚成團,要麼就是以家鄉籍貫口音圍成堆,豎起耳朵聽著內里消息靈通人士的擺弄。
聽得張老旺說被淘汰掉,一干人就像是被捅了一下的馬蜂窩,頓時就嗡嗡躁動起來。
眾人都是在上一輪篩選中被淘汰下來的,既然是被淘汰了,自然也有其原因,要麼是年齡偏大,要麼就是有些病痛傷口,要麼就是軍紀不佳,而後者大概是最主要因素。
在被東海軍、鎮海軍圍城期間,這些人頂住了東海軍、鎮海軍的進攻,但是同樣也付出了慘重代價。
當停戰之後,這些壓力一旦消失,有些人就難以控制自己的情緒了,恣意放縱,浪蕩形骸,最終的結果就是當要重選精兵組建兩軍的時候,這裡邊很多人都還沒有反應過來。
而篩選時間很短暫,沒有更好的表現,便立即被淘汰,而且毫無迴旋餘地。
事實上這些恣意放縱自己軍紀不佳者,並非都是戰鬥力遜色者相反,這裡邊許多都是在戰場上敢於迎難而上拼死搏命者,正因為提著腦袋玩命,所以在下來之後才太過於放縱,結果卻栽在了這種突如其來的選拔上。
所以這些人很不服氣被淘汰,而他們也很清楚一旦被遣散回鄉,一無所長的他們命運將會有多麼悲慘,所以才會要行險一搏。
現在這一搏似乎終於迎來了一絲變數。
這是三個人頭贏來的,當然這裡邊也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緣故,起碼丟了人頭的幾個人並非善類,大頭兵們也不是傻瓜,明白這背後隱藏的許多貓膩。
他們現在更焦躁的等待著命運的結局。
柴大將軍他們都是認識的,也正是基於對柴大將軍的信服,這些人才乖乖的來到了這個城郊外廢棄的軍寨里。
這盤蛇堡軍寨是當年楊行密時代修建的軍寨,距離合肥城只有幾里地,地理位置上佳,但是在楊渥時代就被廢棄了,因為從那個時代開始庫周就未曾遭遇戰事,偶爾在遇上演練各軍要來廬州點檢時一用,絕大多數時候都是荒棄的。
現在大家就這樣百無聊賴卻又心中惶惶的等待著柴大將軍的歸來。
「老旺哥,你說防禦守捉使大人能同意柴大將軍的懇請麼?」
這句隱藏所有人心中的話被一個有些稚嫩的聲音問出口,一下子讓這群人都安靜了下來。
從軍這麼多年,沒有誰不清楚今日這種譁變騷亂性質有多麼惡劣,換個暴躁一點兒的君上,只怕屠刀已經揮起,人頭滾滾了。
他們也不認為江烽就是仁慈的,仁慈者從來就不可能在軍中立足。
但是他們卻別無選擇,回鄉間務農這種事情對他們來比殺頭還恐懼,有些人甚至從來就沒有摸過農活兒,要讓他們去和那些赤足襤衣的泥腿子一起整日面朝黃土背朝天,日復一日的耕作,他們寧肯選擇死。
所以他們在有心人的煽動下,選擇了一搏。
現在他們還不知道這一搏的結果,但起碼他們努力了一次。
柴永的出現讓他們更是像看到了救星,這位昔日德勝軍中的將星,肩負起了為他們請願的重任,他們的一切希望維繫於他。
但他們同樣清楚,那位淮右之主沒有那麼容易應允,若然這種事情開了先例,對人君的威信無疑是一個挑釁,沒有誰會輕易容忍。
氣氛格外訝異。
看著所有人的目光都望著自己,張老旺覺得自己脖子有些發癢,下意識的撓了撓。
他是慎縣(今肥東)人,和柴永是老鄉,跟隨著柴永也算是打拼過多年,但並不意味著他就對這上邊的事情有多了解,只不過柴永走時他也曾尾隨詢問,柴永只說了靜等二字,這讓他才憑空生出無限希望。
柴大將軍不是空口妄言之人,他敢這麼說,自然有底氣。
也許這早就是一場戲?那位據說幾年前和大家一樣是大頭兵的淮右之主,說不定和柴大將軍早有約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