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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人貴有自知之明,劉延司可不願意在這些問題上犯錯。
洪葵有些遺憾,看來都督大人也還是很謹慎,但洪葵卻認為在宋州問題上不應當謹慎保守。
如果被蔡州得去,那麼不但徐州會受到威脅,同時也會對北面郡公已經明確表示要納入天平鎮管轄的曹州和濮州也將受到威脅。
「走吧,葵兄,郡公和樞密堂諸公自然有打算,我等遵照執行即可。」
劉延司也是老狐狸,不會輕易入彀,不過若真是淮右不介入與蔡州爭奪宋州的戰事,那就太可惜了,他一直希望好好和這個被許多人都高度評價的蔡州袁氏較量一番,看看其麾下諸子究竟有何等能耐,敢於反出大梁,現在更成為了大梁的掘墓人中的一員,一旦埋葬了這些人,局面也許就會更加混亂。
第一百八十章 與天下為敵?
微微凸起的顴骨和精瘦的面頰使得王守信和其兄長王守忠面目迥異,甚至讓人懷疑他們是否是親兄弟,不過王守信卻的的確確是與王守忠為一母所生,皆是嫡子,只不過王守忠更長。
頜下的短須撫摸在手指間略略有些刺手,王守信修長卻略顯粗糙的手指能夠證明他自己在武器修為上的造詣,策馬前行,王守信目光多了幾分悵惘,「這就是彭城?」
王守信抵達徐州的時間要比劉延司略晚,以至於王守信本來想和劉延司見一面的想法也落空了,也不知道是劉延司有意要避開他,還是真的趕得太緊,或者就是覺得現在不是見面的好時機吧。
徐州雄城,當然是王守信夢想之城,相比之下,青州就要遜色許多。
年輕的時候王守信跟隨著兄長,也曾經夢想過馬踏兗鄆,兵進徐泗,一統齊魯之地,但隨著經歷的增長,現實的殘酷,讓他明白,這年頭,打江山坐江山都不是光靠能打仗就能行的。
當年泰寧軍瀕臨崩潰的時候,平盧也不是沒有打過泰寧軍的主意,但是一來朱茂的泰寧軍戰鬥力不弱,尤其是朱茂親掌的幾軍,尤其驍悍,要對戰,折損不小,二來兗鄆沂三州的情況從來就沒有好過,拿下這三州,不但無法為平盧帶來多少收益,反而要背上巨大的包袱,所以在平盧文官群體中,異口同聲的堅決反對打泰寧軍。
不打泰寧軍,平盧要想擴張,就只能向北面跨過大河入河朔,或者從東南入海州。
河朔的情況與泰寧軍相似,無論是棣州、德州還是博州,這幾年都是水旱不斷,張處瑾自顧不暇,若是要打,不是沒有機會,但是拿下棣州和德州又如何?且不說隔著一條大河守御困難,要在那邊駐軍光是人吃馬嚼的耗費就讓平盧吃不消,所以幾經考慮,都只能頹然放棄。
唯一的選擇就是南下海州,有鹽利,且孤懸一隅,實在是最好的選擇,但沒想到就這麼一選,立馬就招來了大禍。
不,王守信也知道淮右兵發平盧絕不是因為平盧占了海州,海州不過是一個火引子罷了,或許讓淮右提前動了手,遲早淮右也得要對平盧動手。
就這個問題上,已經歸降的王守信和樞密使王邈談過。
之前王守信單人獨騎赴青州見了江烽,長談了一次,但談的內容卻是平盧軍的未來,並未涉及到整個淮右日後的戰略,但是王守信也已經感覺到了江烽話語中流露出來的勃勃雄心,分明不會就此罷休,只是淮右軍的兵鋒將指向何處卻沒有深談。
在王守信看來,淮右極大的可能會在北面採取守勢,而在南方有所作為。
畢竟晉梁之戰雖然大晉開始占據上風,但是大梁是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大晉要想一下子就把大梁給徹底滅了,恐怕也不容易,光是大梁現在也還在鄭州、汴州和宋州的十多萬大軍,就不是誰都能一口就能吞下的。
王守信覺得淮右是不是要在光申二州的問題上做文章,要不就是要重奪潁亳,要知道潁亳和光州都是劃在了郡公規劃的五鎮之內的。
尤其是光州,那是南陽硬生生從淮右手中奪走的,現在緩過氣來的淮右豈能不報這一箭之仇?
還有潁亳也差不多,蔡州袁氏趁火打劫多了潁亳,淮右會不反擊?
沒想到和王邈的談話卻給了王守信一個截然不同的信號。
王邈也很坦率,直截了當的表明,淮右要想確保整個淮北淮南的領土穩固,那麼在北方擁有一個戰略縱深就是必要的選擇,還不僅止於平盧。
最後一句話讓王守信也是浮想聯翩,還不僅止於平盧?難道淮右還想用兵河朔?!
郡公大人準備要與天下人為敵不成?!
想一想這個念頭都覺得恐怖。
江烽在南面與南陽、蔡州敵對,與李吳因為和滁二州的歸屬,一樣齟齬不斷,沙陀人一旦攻滅大梁,雙方就會在兗鄆徐一線形成對峙,沙陀人與淮右之間的關係肯定就會繃緊,如果江烽還欲北上征伐河朔,其敵人就不僅僅是河朔三鎮,還有早就對河朔三鎮懷有野心的契丹人了。
南邊結仇於南陽、蔡州,哪怕李吳暫時不算,中原有取代大梁的沙陀大晉為敵,北面還要與河朔三鎮乃至契丹人交鋒,這真正就是在逆天行事了。
雖然覺得這裡邊肯定不完全是自己所猜測的那樣,但是淮右肯定不會止步於平盧這個觀點卻早已經從王邈的語氣中流露出來了。
這非但沒有讓王守信感到恐懼,反而讓王守信說不出興奮期待,為將者不就是期望能有一個足夠強大的敵手一戰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