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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關中,關中又出什麼么蛾子了?」潁州和吳地的軍情不足為奇,但關中也有緊急軍報傳來,就讓江烽有些好奇了。
「關中傳來消息,山南西道觀風使楊文昌在仇池山一線大破吐蕃軍,俘敵數萬,已然攻下了成武二州,現在楊文昌大軍已經攻入了秦州,西北震動,據說吐蕃已經遣使向楊文昌求和。」崔尚語氣急促,顯然也是意識到了關中已經面臨著一個巨大變亂的節點。
「什麼?楊文昌出手了?」
雖然只是匆匆去過一次長安,而且關中與淮右遠隔千里,但江烽卻從未忽略過關中。
無他,關中乃是李唐所在,無論如何,李唐現在還在很多藩閥以及廣大士紳民眾心目中有著正朔的濃重印痕,誰也無法小覷這個正朔身份帶來的巨大影響力,連給李唐正朔潑了一頭狗血使其榮光黯然的朱梁在占盡優勢之下都不敢輕言廢唐,足見這裡邊的潛在影響。
江烽其實很清楚,像河東甚至南陽、吳越這些藩閥,其實內心無比希望朱梁能冒天下之大不韙去拿下關中,廢了李唐,到那時候他們就可以光明正大的打起反梁的旗幟,藉助為李唐復仇來俘獲民心了。
只可惜朱梁也不傻,哪怕關中有時候行為出格,甚至近乎於挑釁,朱梁可以不予理睬,甚至也可以適當的武力教訓,但是絕不會去行那滅唐之舉,那副作用太大了。
但關中這塊沃土,始終還是勾動不少人心神的。
尤其是長安乃是中土第一大城,關中沃野八百里,積累無數精華,真正的王霸之基,要說沒有人動心,那也是無人能信的,只是關鍵在於誰來撬掉盤踞在長安城的這幫蠡蟲。
江烽對長安城裡那幫人也沒有多少好感,這不是針對某個人某個家族,而是泛指整個長安城裡的九大公卿家族。
這些人不事稼穡,卻養尊處優,還愛端著天唐正朔的架子指手畫腳,真正有事的時候,有深怕血濺在自己身上,遇上大事便忙不迭的撇清,這如何能讓天下人服氣?
不過再是對這幫人不滿,但江烽也不希望關中就如此落到外人手中。
江烽很清楚楊文昌不蠢,拿下成武二州貌似和關中關係不大,但是這意味著楊文昌的實力已經得到了急速的膨脹,甚至超出了許多人的預料,而他的勢力膨脹,使得他已經具備了有更大野心的基礎。
他當然不會去做冒天下之大不韙的事情,但是卻有不怕冒天下之大不韙的人,因為他們並不把自己視為這天下中的一份子。
江烽擔心的是党項人以及他們背後的那些雜胡。
党項人不安分已久,而且在糾合了西北諸胡之後,實力大增,已經不滿足於西北窮苦之地了。
當初江烽之所以提醒長安,就是希望長安應當防範党項人,尤其是在一旁還有一個野心勃勃的楊氏,如果稍有應對不慎,可能就會引發大禍,現在看來,這種可能性正在急速增加。
党項人可不像中土漢人那麼對李唐有很高的認可度和尊崇心理,對於他們這些邊地野人來說,過更美好的日子,攫取更多的利益才是最現實的,為了利益,他們可以把戰馬這些戰略物資賣給敵人。
對於關中的肥沃膏腴,党項人早已經垂涎已久了,如果說再有人在其中撩撥或者作為內應,只怕那份野心就真的按捺不住了。
吐蕃原本一直是一塊平衡石。
正因為與楊文昌和党項人一直不和而戰事頻發的吐蕃人的存在,所以關中局面就相當平穩。
但現在這個平衡已經被打破了,吐蕃人大敗,江烽敢肯定這裡邊肯定有党項人的功勞,而擊敗了吐蕃人,短時間吐蕃已經再難成為楊文昌和党項人的威脅,楊文昌和党項人便可以騰出手來做他們自己想做的事情了。
見江烽停住腳步,崔尚頓了一頓:「現在還沒有更多的情報回來,但是僅憑現在我們了解到的消息,楊文昌的實力大增,如果秦州也落入楊文昌手中,那麼整個關中西面到北面都是他的地盤了,加上正北面的党項人,關中局面就有些危險了。」
江烽輕輕嘆了一口氣,關中這幫蠢人恐怕都還沒有意識到這一點,或者他們太過於自負了,覺得沒有人敢於挑戰李唐正朔這個光環。
連朱梁都不敢,誰還敢來觸碰這塊漢人的逆鱗?
可他們忽略了党項人雖然易姓為李,但他們卻不是漢人。
長期在西北苦寒之地生活已經讓他們對關中的繁華富庶充滿了饑渴,或許他們未曾想過來占領這裡,但是如果有機會來撈一把,塞滿腰間革囊再北返,這難道不可以麼?
「關中危險了。」江烽搖搖頭,但自己卻對這一切無能為力,江烽甚至相信朱梁、南陽甚至河東說不定都不無惡意的看著這一幕,希望能有一些無視規則的傢伙來折騰一番,唯獨關中這些貴人們卻看不見。
「君上,關中雖然面臨劇變,不過和我們關係卻不大,呃,吳地那邊戰事也有變化,另外潁州王邈也送回來緊急公函……」
崔尚雖然也關注關中局面,但是最急切的還是關乎淮右自身利益的吳地和潁州局勢變化。
「該來的也該來了。」江烽沒有問具體細節情況,但他知道拖了這麼久,無論是吳地,還是潁州,都該迎來一波劇變了,「走吧,今晚我也沒打算睡了,通知諸軍的指揮使也一起來吧,議定就該動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