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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徐知誥在廬州人眼目中更像是侵略者,雖然寇文禮對楊氏不滿,但是並不意味著與楊氏敵對的徐知誥就能得到他的認可,徐氏歷來對楊行密發家的廬州採取敵視政策,廬州諸多士紳大族子弟在江都都難以獲得出頭,寇文禮對此也很清楚,可以說整個廬州人在徐氏一族心目中都是不可信的。
讓田春來有些擔心的是越國錢氏。
看上去越國錢氏似乎和巢湖相距甚遠,但是以越國錢氏的野心,不可能看不到這巢湖水匪的重要性。
楊徐兩家打生打死,而巢湖水匪卻又把控著廬州腹地與濡須水入江咽喉要道,勢力甚至延伸到了和州和宣州一線,這對於一心想要獨吞江南的越國來說無疑是一個重要的棋子。
只要能獲得這支力量,經略和州、潤州和宣州就要容易許多,尤其是作為抗衡徐知詢江寧水軍的一枚重要砝碼,極為關鍵。
錢氏族中人才薈萃,隱忍蟄伏這麼多年,可以說盼望楊徐兩家打起來最為迫切的就是越國,甚至比淮右更期盼,現在獲此良機,豈會不捨得下餌?
小船速度不斷加快,很快就進入了蘆葦盪中,蘆葦盪中水道時寬時窄,偶爾有一處水域寬闊一些的地帶,但四周幾乎都是枯黃的葦杆,讓你根本無法辨識來去。
田春來當然知道像這些水匪們都有自己的暗記來標註,外人根本無法辨識的地方他們卻了如指掌,這也是他們賴以生存的根基。
半個時辰後,一隻椋鳥落在了精瘦漢子的肩頭,精瘦漢子一伸手,椋鳥就躍入漢子手中,漢子從椋鳥足下取下一枚小竹管,取出管中紙條,略一看後便丟入水中。
「走吧,老大在等你了。」
……
田春來見到寇文禮時已經是三個時辰後了。
精瘦漢子的小船很快和一艘中型的快船匯合,然後一起上了快船,直入湖中心。
經過三個時辰的奔行,甚至還在船上享受了一頓巢湖上著名的烤魚宴,最終才靠岸。
雖然不清楚靠岸地是何處,但是田春來卻知道這已經是在陸地上了,而非湖心島,這也正常,像寇文禮這種巨寇,豈有不在陸地上設立暗巢的,狡兔三窟,這都是應有之意。
「文禮,見你一面可真是難啊。」田春來一上岸,就看見了疾步而來的黑衫男子,略顯陰鬱的面孔上並不像長期水面生活的角色,倒有些文人的氣質,只是那粗糙的手掌證明了他並非此靠筆墨生活的人物。
「春來兄莫見怪,這段時間某也是如鑽風箱的老鼠一般,到處受氣,卻又無處落腳,惶恐之極啊。」黑衫男子迎上前來,熱情的與田春來擁抱,狀極歡愉。
「是麼?某觀文禮卻是左右逢源,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啊。」田春來微笑道。
「甘苦自知,春來兄此次前來不也就是為某指點迷津麼?」黑衫男子苦笑著搖頭:「若只是某一人也就罷了,這手底下還有那麼一兩千兄弟,某和兄弟們風裡來雨里去二十年,值此風高浪急之際,總也得想辦法為兄弟們謀個出路才對。」
「某不是酈食其,指點迷津一說言過其實了,其實文禮內心應該早有定計才對。」田春來一邊走,一邊輕描淡寫的道:「許重利者,必有所圖,反之,亦然。」
寇文禮是一個有主見之人,非外人能遊說的,願意見自己,其實就已經表明了許多,那就是他無意接受其他人的招攬,只是不知道越國錢氏是否有使臣前來,若是已經來過,而寇文禮為何又不願意接受錢氏的招攬,這一點倒是田春來想要弄明白的。
「呵呵,還是春來兄知道某啊。」黑衫男子慨然道:「不瞞春來兄,這段時間來人甚多,但某一直惶恐,某不過是一介草寇,縱有一兩千弟兄,或許現在能為人所用,但日後呢?何以讓某相信諸位大人能一諾千金呢?」
這大概就是作為寇文禮這些草寇們的最大疑惑和不安所在了。
像他們這樣的角色,一直不為士紳望族們所接納,無論是楊溥還是徐知誥,亦或是錢氏,都是豪門望族,可以說從血統親緣關係上來說,對這些草寇就是厭惡的。
就像是蟻賊縱橫中原江淮,始終無人願意招攬接納他們,哪怕是大梁朱氏這等粗鄙出身的角色,也只敢暗地裡與其勾連,絕不敢公之於眾,像江烽這等天不怕地不怕的角色一樣要避而遠之。
這個時候諸藩為了自家戰略,自然對寇文禮這些巢湖水匪大拋繡球,但是一旦事了,鳥盡弓藏兔死狗烹之事就難免,寇文禮此時惶然也是正常無比,怎麼能讓這些藩閥們兌現承諾呢?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江烽亦有此種想法,要讓寇文禮他們去當黑手,做一些不能公之於眾擺上明面的污穢之事,田春來相信寇文禮願意去做這些事情,但是你得給他們一個自我漂白的機會,現在江烽也只能說有一個大概的想法,寇文禮能不能相信,就要靠田春來此行了。
在田春來看來,江烽算是比較仁慈了,起碼會給寇文禮他們一個機會,哪怕這個機會也很卑微,但如果真的是太過於美好的事情,只怕寇文禮他們反而不敢相信了。
「文禮,某此次來就是為此而來,不過文禮,某怕是不能給你們太好的條件,你怕是也要有心理準備,成與不成,文禮你們自行斟酌,若是有什麼不解之處,某能說的,便說,不能說的,文禮你便自悟,某相信這前面幾撥人只怕也給文禮不少許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