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頁
這話也很在理,鄂州杜氏自打十多年前拿下蘄黃兩州之後便安心消化,一直未有動作,但是蘄黃兩州的局面都不是很好,尤其是黃州,始終對杜氏入主持敵視態度,這也讓杜家頗為頭疼。
眼下杜家駐軍除了在鄂州本土外,就是在黃州駐軍最多,也是起著防範黃州本土士紳叛亂的意思,但黃州士紳雖然對杜氏統治不滿意,卻也知道現在要挑戰杜氏統治不明智,所以現在局面也算是僵持。
這十多年間杜氏便無寸進,而杜松本人也被族中不少人批為不求上進庸庸碌碌,現在好容易在中原取得一縣之地,就這麼白白拱手交出,甚至是主動送給對方,就有些讓人難以接受了。
杜松雖然這些年有些懶散,並不代表他就對族中不滿情緒的一無所知。
他很清楚像杜氏現在的局面,往往挑戰都來自於內部,只是他也有些有心無力,沒想到三子的無心之舉居然也能為杜家掙來一縣之地,雖然這個縣位置的確不太好,且人口少,山地居多,但是總還是一個縣啊,而且還是中原之地。
披甲男子是自己他的內弟趙元吉,也是自己長子和次子的親舅父,也是他的重要臂助,他的意見不能不重視。
只是杜松也覺得陸熙作為自己的首席智囊與三子的觀點一致,恐怕就說明這趟渾水最好好真不要去摻和,這就有些兩難了。
杜松尚未作出決定,卻見一人站起身來,「父親,兒子覺得舅父所言甚是,我們杜家在諸藩中一直被輕視,其主要原因就是咱們偏處在這鄂黃蘄三州之地,卻甚少和中原以及山南和江淮那邊有多少接觸,在長安也聲名不彰。為什麼長安對咱們上書請封父親觀察使一直不置可否,兒子個人覺得就是因為在長安,在大梁,在中原,都覺得咱們杜家就是一偏僻旮旯鄉紳,沒資格晉位觀察使,看看南陽劉氏,經略使一職早已獲得,據說現在劉同有可能會獲任節度使,經略使一職可能要授予劉玄,可我們杜家擁三州之地,卻未能獲得一個觀察使之職,其原因何在?就是因為我們沒有表現向長安和諸藩證明我們杜家的存在!」
這番話出來立即就引起了廳堂內一陣躁動,杜珅的話顯然還不止於此。
「現在這就是一個機會,殷城雖小,卻是中原之地,且牽扯到大梁和蔡州之間的博弈,哪怕我們只是牽扯其中,也勢必讓我們杜家的聲威傳播於中原,無論是蔡州還是固始最後得勝,對我們來說都能讓我們杜氏聲譽更上一層樓,何樂而不為?」
杜珅走到廳堂中間,鄭重其事的拱手一拜。
「兒子懇請父親大人同意派兵駐守殷城,蔡州成不成我們杜家敵人,現在已經不重要,但我們應當藉此機會展示我們的存在,我相信以袁氏的老謀深算,不會在這個時候再來招惹一個敵人,若他袁氏真要來,我們也不懼於一戰,相信中原和長安亦可知吾杜家之名!」
杜珅這一番話說得斬釘截鐵,鏗鏘有力,立時迎來一陣掌聲,包括趙元吉、杜溫以及其他幾個坐在靠門邊的家族中人都是拍掌表示贊同。
不得不承認杜珅這番話說到了杜松的心裡最隱秘處。
杜氏坐擁三州之地,可長安給杜松的職位始終是一個安撫使。
自唐後期,給予地方藩閥的官銜開始濫市,但經歷黃巢之亂後,李唐對節度使這一職位敕封就相當謹慎了。
不少地方上節度使死後難以獲得長安的敕封,只能以留後稱謂來接任,比如河朔三鎮均是如此。
而山南、淮南、兩川、江南之地就更難獲得認可,像光州許家和申州鞠氏,都只獲得了刺史一職。
杜家雖然擁有三州之地,但也只獲得一個安撫使的虛銜,像節度使自然不必想,雖屢屢上書,但經略使都一直未能獲批,退而求其次的觀察使也是上書幾年了,仍然渺無音信。
從長安那邊傳來的消息就是說,杜氏一族蝸居三州,素無建樹,亦無聲望,徳薄才淺,尚需考察,也是把杜鬆氣得不輕,這幾年乾脆也就懶得去敲長安的木鐘了。
再看看蔡州袁氏,光州一下,光州刺史任命就迅速下來,而袁懷河的光蔡觀風使也迅速下來,也許再熬一兩年資歷,這個安撫使頭銜就能下來,這如何能讓杜松心裡平衡。
現在長子點穿了這裡邊的窗戶紙,也頓時讓杜松的心活絡起來了。
倒不是說這個觀察使位置有多麼重要,但按照李唐後期的規制,安撫使和觀風使這一類的虛銜一般是給那些一兩州之地且新近起來的暴發戶,甚至有兩州之地若是傳承一兩代,也都能弄個觀察使。
他杜氏獲蘄黃二州也有十餘年了,他杜氏對長安的態度也不可謂不恭,但卻始終未能拿到想要的東西,無他,就是人家覺得你沒實力,沒名氣。
若是你這等縮著脖子躲在後邊排隊的角色都能靠熬資歷拿到想要的位置,那豈不是讓別人覺得這個位置不過如此,什麼阿貓阿狗都能獲得?
最典型的就是梁王分明就是長安的死敵,但是至今長安也還是沒有說不承認朱允的梁王之位,無他,因為無論你承認不承認,這中原頭把交椅就是他朱允坐定了。
長安不承認,其他藩閥也一樣要承認,這就是實力和影響力擺在那裡了,承認不承認都是那麼回事兒。
白衫儒者和杜立也在第一時間就意識到了家主動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