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2頁
這會是一個非常血腥非常殘酷的過程,事實上之在澮州和壽州推進的「檢地運動」已經是非常溫和人性了,因為當時自己的根基尚未牢固,而外部有面臨著種種挑戰和機遇,自己才會走了那一步妥協棋。
但這種事情只能是有選擇的,利益只有那麼多,要麼就必須要創造更多的新的利益,這涉及到生產力乃至生產關係的變化,需要時間和積累,要麼就只能打破舊格局,把屬於自己敵對者的利益攫取過來,分配給忠誠追誰自己的人,別無他法。
前者江烽很希望能夠通過科學和術法的發展變化與結合來實現,而後者那就只能通過武力來取得了。
總而言之,江烽非常明白一點,那就是不建立起一個穩定堅固的忠於自己利益共同體,那麼自己要想在這持續不斷的關乎氣運的戰爭中,自己就無法笑到最後,而做到了這一點,哪怕自己遭遇那麼一兩次失敗,也一樣可以重新站起來,取得最後的勝利。
「白陵,你這個觀點在某種意義上是正確的,但是我覺得與士紳共天下這個士紳二字要有限制,那就是與某同心者,忠於某,忠於淮右的,那麼某當然不吝於他們共天下,但如果想要藉以要挾某,恐怕他們就打錯了算盤,某麾下有太多的人願意取代他們!而且士紳這一詞,我和你們所想的範圍恐怕也有差別,我認為的內涵外延都更深更寬。」
已經習慣了江烽經常冒出來的各種「生僻新鮮」詞語,比如這內涵外延,崔尚卻能大致明白含義。
江烽心目中的士紳,與原有的士紳階層已經有些區別了。
首先在範圍上擴大了。
武人群體被列入了,這其實從晚唐之後已經有些這種變化,尤其是在戰亂年代,不牢牢抓住武將群體,你的統治便無法穩固,這是每一個人主都必須要遵從的規則,哪怕他自己就是武人出身,哪怕武人當道亦會有無數弊端,但起碼在戰亂時代這個道理還得要遵從。
另外,術法者這個群體也已經納入了江烽的視野,這從江烽對道藏所的重視,對術法一道的推崇,就可略窺一斑。
當然術法一道給江烽的回報也是豐厚的,無論是在城市的守御體系完善上,還是對敵軍突襲的器械裝備上,術法一道都展示其絕不同於武道一脈的優勢,所以江烽將其納入也在情理之中。
還有就是商賈,這應該是江烽有選擇性的一個接納意圖,胡商給饑渴的淮右帶來了錢銀,緩解了捉襟見肘的淮右財政,讓淮右可以抓住時機擴張地盤,同時還給淮右工商業的發展帶來了資本,讓淮右的工商業進入了一個良性發展階段,這一點連對商人並無多少好感的崔尚也要承認。
除了群體範圍上的擴大,江烽對階層上也有了更多的選擇。
寒門庶族已經毫無懸念的成為了江烽的一個重要擁躉,他本人就是庶族出身,對庶族的親近也是讓各地豪門望族心存疑慮,在這一點上崔尚覺得江烽還應該做一些什麼。
好在江烽也已經表明了態度,願意效忠他,願意主動投效他的,在將來的利益分割上自然可以獲益,但有人獲益,肯定就會有人喪失利益,這也是不可避免的,誰得誰失,不問可知了。
「君上,如此潁州當如何?」崔尚收拾起諸般情懷。
以後的事情也只能以後再說,隨著淮右的地盤擴大,勢力膨脹,主君麾下的體系也會越來越複雜,矛盾也會漸漸凸現出來,想到這裡崔尚都覺得頭疼,但不是現在頭疼,現在需要考慮的是潁州戰事。
「唔,九郎他們在潁州,也還有一萬多兵力,我相信他們可以做出合適的判斷,現在潁州城內情況如何也不清楚,我們冒然表態反而不合適,就讓九郎他們根據情況自行決定吧。」
略微沉吟了一下,江烽也覺得潁州戰局恐怕已經脫離了自己控制,自己現在再做什麼決定也已經有些晚了,他自覺自己算是一個灑脫之人,既然已經改變不了,那麼就放手讓臨場的手下去干,也許才是最好的決定。
「不過……」
「君上可是在考慮亳州?」崔尚很了解自己的主君。
「唔,潁州一失,亳州便很危險了,也不清楚尚雲流所部狀況如何,若是損失慘重,我擔心蔡州軍趁勢進兵亳州,那我們便被動了。」
江烽露出深思的神色,只是現在吳地戰火正濃,一時間淮右也無力過多的干預淮北啊。
……
雖然是第一次踏入江淮之地便被捲入戰火,但是無論是羅鄴還是張寅都覺得很正常。
或者說他們在盧龍的時候還更渴望戰爭一些,因為只有當有戰事爆發,他們才能證明自己,才能獲得一些補給,而如果被放置一旁冷落,等待他們的是慢慢衰落,最終化為灰燼。
來江淮本來就是無奈之舉,沒有人願意背井離鄉,但是當連生存都無法保障的時候,他們當然只能選擇離開。
既然是軍隊,如果不打仗反而不正常,這是羅鄴和張寅的看法,只有戰爭才能證明自我,所以他們對這第一戰也是格外興奮和看重,因為這將是他們投入淮右後證明自己的價值和分量的關鍵一戰。
哪怕這一戰是他們並不太熟悉的城內巷戰,但他們堅信憑藉自身的鐵血戰意,他們無懼任何敵人。
第一百二十六章 獵物
很顯然蔡州軍也沒有完全做好打巷戰的思想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