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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烽這一番話也是有些委婉含蓄,但其中的針對性也不言而喻。
「更好的改變?」白木蘭若有所思的問道。
「對啊,如果帶來的只是一味的殺戮擄掠,本身不創造任何東西,既不種糧食,也不栽桑養蠶,也不開礦煉鐵,更不造船作瓷器,也不曬鹽採藥,那這樣改變就是不能接受的。」江烽儘可能用最淺顯易懂的話來介紹自己的意思,「每個人每種人在這個世界上生存都是有其道理的,栽桑養蠶也好,紡紗織布也好,種糧打漁也好,打鐵運貨也好,當兵保家衛國也好,教人識文斷字也好,抓賊斷獄也好,這都是對這個世界有貢獻的,但是只是為了搶掠別人而生存,那這種群體就不該存在,我想,我們徐州就要儘可能的消滅這種對世界無益的群體。」
「我們吐谷渾人也一樣在放羊牧馬,一樣在耕種勞作……」白木蘭似乎是聽出了江烽的話外音,蹙起眉頭反駁道。
「所以我沒有說吐谷渾人不該存在啊。」江烽接上話道:「但不容否認,像沙陀人也好,党項人也好,契丹人也好,也包括我們一些漢人,他們只想憑藉著自身兵強馬壯,只想倚仗自己的刀鋒來掠取別人勞作所得,漢人中我們稱之為盜匪,而生活在北方草原上那些人呢?他們放羊牧馬本來也能生存,但他們卻希望用更粗暴兇殘的方式來獲取他們所認為更美好的生活。」
白木蘭聲音提高了一些,「我記得你曾經和我說過,追求更美好的生活是每個人的權利。」
「對啊,我說過,但是我也說過,追求這種生活應當以一種善意良性的方式來取得,而非用剝奪別人的生命和財產來換取,這是對文明發展和進化的一種侵犯和毀滅,也是我們不能接受的。」江烽覺得自己似乎站在了某種道德高地上在對別人指手畫腳,格外的道貌岸然,「或許我的軍隊也會剝奪別人的生命,但是我們這麼做是為了讓更多的人生活更加美好。」
這一段時間裡三女在路途上和船上都一直有機會和江烽待在一起,而江烽和三女的交談間也經常闡述自己的一些觀點和意見,而屢屢提及的各種新名詞也是讓三女大為驚奇。
白木蘭也就罷了,但對於劉玬和尉遲燕姍來說,兩女都非尋常女子,對於當下時局和各種事務都有自己的理解和觀點,但是她們仍然對江烽如同天馬行空般的理念和觀點感到震驚不已。
諸如「世界」、「文明」、「進化」、「生存」、「貢獻」等等十分新穎的詞彙也是讓她們好奇心大漲,一路行來,也是問題多多,江烽也樂於將自己的許多觀念灌輸給她們。
第二百六十九章 霸氣無雙
江烽的這一番言語也在三女心目中激盪起了很大的反響。
對於白木蘭來說,她更執著於江烽所提出的追求美好生活的「善意良性方式」。
在她看來,江烽的意思就是不允許遊牧民族採用搶掠的方式來侵犯中原漢人的生命、土地和財產,否則徐州就要毫不猶豫的訴諸於武力。
這明顯是把刀鋒指向了党項人、沙陀人和契丹人。
至於說吐谷渾人,處於沙陀人和契丹人的夾擊中,吐谷渾人更多的還是尋求自保。
甚至在吐谷渾人的控制區內,漢人在南部農耕生產,吐谷渾人在北面放牧勞作,互通有無,雖然不能說親如一家,但是也還能和睦相處。
吐谷渾人的上層也是竭力在促成這種局面的形成並長期維繫下去,在他們看來這更像是一種良性的合作共存。
漢人能做到的,吐谷渾人難以做到,像耕種糧食,一些吐谷渾人實際上也開始再向農耕轉變,但是在農作技術上始終不及漢人,而吐谷渾人善於養馬放羊,那又不是漢人能企及的。
但其他三大胡人部族卻不是這樣。
雖然這三個胡人部族都是以放牧為主,但是他們不但實力強大許多,而且長期養成的秋冬季節就要南下打草谷劫掠一把,讓部族生活更美好一些已經成了習慣,甚至也成了這些部族貴酋們發家致富的最簡便手段,所以要想讓他們放棄這種方式,顯然不太可能。
起碼在白木蘭看來,用和平方式難以實現。
即便是吐谷渾人內部也還是有這種想法,只不過限於吐谷渾人實力較弱以及這麼些年來赫連氏和白氏執掌著吐谷渾人,一直奉行的和睦政策延續,也讓這種聲音小了不少。
而江烽的這種觀點無疑正切合了吐谷渾人高層的這種意願,那就是漢人也是願意和胡人和睦相處的,只怕胡人追求美好生活的方式是善意良性的,比如放牧牛馬,甚至也可以耕種糧食,或者製革鞣皮,或者販賣特產。
相較於白木蘭較為單純的想法,劉玬和尉遲燕姍的考慮就要複雜許多了。
兩個女孩子考慮問題所處的位置不同,但是在某種意義上來說,考慮的角度卻有些相似。
尉遲燕姍的感覺還要更真實直觀一些,因為來了徐州這麼久,與其兄長一道的觀察、了解和分析,對徐州擁有的實力也有了一個更深刻的認知。
尉遲燕姍和尉遲燕俠其實已經認定徐州如果真的於沙陀人發生戰爭,絕不會敗,最起碼都能保持目前的狀態,也就是說沙陀人要想進攻曹濮兗鄆諸州,絕對討不了好。
哪怕是日後契丹人南下了,可能和徐州在河北——平盧淄青這一線發生衝突,徐州仍然能頂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