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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商的位置太重要了,這裡是關中入荊襄的咽喉要道。
中原現在已經被沙陀人所占,楊氏現在還沒有那個實力去和沙陀人爭鋒,所以唯一的願望就是要控制住關中和長安,只有吞下這兩地,才能有楊氏真正的出頭之日。
現在終於等到了雲開霧散,南陽現在已經沒有精力來看顧金商了,沙陀人在北面厲兵秣馬,南下在即,南陽的所有精力都要放在對北面的防範上,而這也是楊氏一族的機會。
當然楊文昌還沒有笨到自己跳出來去和朝廷過意不去,他不想背這個罵名,有党項人這個黑打手,看到沙陀人在中原耀武揚威,党項人還能忍得了多久?
「不能咬南陽一口,實在太可惜了,三叔那邊怕是也遺憾不已吧?」
被喚作大郎的自然是楊文昌的嫡長子楊公演,從他眉目間透露出來的精氣就能看得出來,此人已經晉入了小天位水準,而且凝丹期的前期已穩,正在衝擊中期。
「唔,肯定有些遺憾,不過來日方長,我們還有的是機會。」楊文昌目光里多了幾分幽邃,「世人都覺得沙陀人實力無雙,尤其是打垮了大梁,更是達到了巔峰,李存厚手底下也的確有些能人,石敬瑭、劉知遠、郭氏父子,符彥卿和安重榮,都是一代豪傑,而文臣中的馮道、和凝也是人物,若是李存勖或者李嗣源在,某是不敢打中原荊襄的主意的,但李存厚,呵呵,他就查了一些,他能不能駕馭得住這幫人,某就要好好看看了。」
楊公演遲疑了一下,還是忍不住問道:「父親,沙陀人難道無法一舉滅掉南陽麼?南陽可比大梁要差許多啊。」
「這要怎麼看,大梁看上去龐然大物,但這麼多年來,尤其是朱允在任上,幾乎把所有精力都耗在了如何平衡內部的矛盾上去了,根本無心其他,要依我看,能堅持這麼久,已經很難得了。」楊文昌搖搖頭,「要說南陽也有弱點,沒怎麼打過仗,但是他們術法實力強大,還有伏牛山和方城山險峻可守,更有山蠻助陣,若是死守魯陽關到方城山這一線,沙陀人未必能占到多少便宜。」
「兩敗俱傷,對誰更有利?」楊公演突然問道。
「問得好,大郎,如果沙陀人和南陽相持,對誰更有利?」楊文昌看著對方道:「雙方相持,就會拖住雙方的力量,為別人贏得時間,需要時間的人就最有利。」
「徐州,蔡州,還有我們,或許還有契丹人?」楊公演遲疑著道。
「唔,依我看,最大的得利者應該是徐州和我們,其次是蔡州,契丹人那邊,我們不是很清楚耶律德光和述律平治下的契丹實力究竟如何,看上去他們好像能壓制住盧龍鎮,但是劉守光也不是善茬,所以時間對契丹人並不是最緊迫的,我擔心徐州所謀乃大,會不會對河北下手?」楊文昌的感覺很敏銳。
「河北?為什麼不是楚揚和江南?」楊公演意似不信,「江烽已經取得了兗鄆和平盧,北地對他來說是負擔包袱,他現在的狀況已經對沙陀人控制的中原形成了壓制,完全沒有必要再進軍破敗不堪的河北!」
「道理上是如此,如果江烽是守成之輩,他會取江南,但若是此人要謀天下,他便必須要取河北。」楊文昌目光如鷹,「昔日曹操便是擊敗了袁紹取得了河北之地,奠定了魏晉問鼎天下的根本,河北與河東,一個是天下脊樑,一個是天下肩背,具有這兩地,便有虎踞山河之威勢。」
「父親,我覺得時代不同,恐怕也不能一概而論了。」楊公演不同意父親的觀點,「昔日南方尚未得到開發,江淮之地都是人煙遠不及河北中原眾多,而江南更是蠻荒之地居多,當然沒有太大價值,但是只魏晉以來,尤其是盛唐一代,南方的開發得到了很大推進,潤常蘇杭皆為膏腴之地,富甲一方,根本不是河北之地能比的了,江烽只要不蠢,就不會選河北。」
「大郎,你只看到了錢銀這一點上,沒錯,論富庶,江南肯定勝過河北,但是河北乃天下形勝之地,你應該注意到,胡人皆是從北地而來,若是只據有南方,那對陣胡人便永遠只能處於守勢,尤其是胡人盡皆是以騎兵為主,這種居高難下的機動能力和衝擊力,南方軍隊很難吃得消,如果不能想辦法在與胡人的對陣中儘可能的保持均勢,那麼就會一直處於被動挨打的狀態,昔日蜀漢和吳國面對魏晉時的劣勢可見一斑,而胡人騎兵更甚。」
楊文昌的話不無道理,但是楊公演還是覺得光憑這一點難以說服人。
河北殘破,而且盧龍鎮的劉守光也不是等閒之輩,如果江烽只是想要在河北立足,那意義何在?
難道真的打算和契丹人在河北平原上較量一番不成?問題是打贏了契丹人又如何?難道還能一直殺到饒樂、渤海去不成?
相比之下,拿下江南的好處就太多了,而且以江烽現在的實力,他也有能力征服江南才對。
知道自己兒子還有些沒悟明白,楊文昌也不多說,徐州現在還輪不到自己這邊來考慮,對於己方來說,該考慮的是如何利用沙陀人與南陽大戰期間,把無人過問的關中和長安給吞下來。
沒有南陽的支應,現在沙陀人也對關中沒有了往日的恭敬,或者說朝廷對沙陀人來說已經沒有多大意義了,大梁已經滅了,李存厚入主中原,汴洛都在手,也可以稱孤道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