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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韜一愣,他沒想到這侯晨居然有這樣一番觀點出來,但也有些新意。
「某始終覺得,郡公北上有些倉促,嗯,若是能拿下楚揚二州,那時候北上豈不是底氣更足?」郭韜也思考了一下,「當然,侯大人所言亦有道理,不過,若是現在能趁著李昪無力,趁機讓淮南一統,某在想縱然沙陀人踏足中原,契丹人南侵河朔,郡公也能有更雄厚的實力來應對。」
郭韜如此熱切的希望淮右與李昪再起戰事也讓侯晨有些不解。
他估摸著可能和李昪歷來吝嗇有一定關係,雖然被封為吳王,但是李吳給朝廷的上供卻是稀少,遠不及原來楊溥在時豐厚,這大概也是一個原因。
另外,可能朝廷也感覺到了由於大梁的崩潰,整個中土平衡的局面被打破。
沙陀人這個原來是朝廷心目中的依靠對象,驟然就變成了可能會威脅到朝廷生存的一股力量,而且是無法為朝廷控制的,所以朝廷急於希望出現一個或者幾個可以平衡沙陀人,甚至以後的契丹人的漢人藩閥,這樣才能確保朝廷不會被人丟在一邊,甚至順手就給滅了。
諸胡可沒有漢人藩閥那麼多忌諱,劉淵滅晉就是最好的範例。
這個動向,倒是值得重視,侯晨覺得下來之後需要立即向郡公匯報,看看其是否會有影響。
侯晨的猜測應該說是猜中了一部分,但之所以像郭韜這種沉浮多年的老手,如此露骨的向侯晨表達了朝廷支持江烽向楚揚二州擴張的姿態還有一些其他因素。
現在的關中真有些過不下去的味道了,尤其是還有半年夏糧才會收成,而關中乃至中原的情況都不太好,雖然比起去年和前年的大旱情況略好,但是春旱的跡象仍然表露了出來,加上去冬雪少,估計夏收情況堪憂。
而原來每年支持關中的山南、南陽、蔡州和江淮這邊,情況都出現了急劇變化。
山南西道的楊文昌虎視關中,已然成了朝廷心腹大患,根本不可能從其嘴裡拿到一點兒錢糧,如果想要,估摸著提出的要求都能讓長安城裡一幫貴人給羞死。
党項人也和朝廷撕破了臉,往年還要像關中朝廷供奉一些馬匹、獸脂、皮子這一類的玩意兒,今年不但沒有,還在仗恃武力向朝廷勒索,這情形也是前所未有的。
河東、南陽、蔡州和江淮本來是最大的倚仗,但河東、南陽、蔡州現在都對大梁用兵,河東晉王李存厚已經明確向朝廷表示今年河東困難,恐怕無力向朝廷進獻,這就斷了朝廷的一條路。
南陽和蔡州情況相似,都要用兵,估摸著南陽多少會進獻一些,但蔡州恐怕就沒有了。
剩下就是江淮和兩川、潭岳以及鎮南軍這邊。
潭岳、鎮南軍以及兩川估計還能有所進獻,但兩川這邊通道被楊文昌所阻,估摸著也會找藉口少進獻,或者就算是不減,但在路途上的消耗也會大許多。
江淮本來應該是最重要的來源,但中原戰起,吳越又在與蟻賊大戰,淮右又在馬不停蹄的北伐,消耗巨大,這就不能不讓朝廷心慌了。
吳越二地藉口路途遙遠,本身就對朝廷攻貢獻甚少,倒是江烽一直頗為恭順,哪怕還是在光澮壽防禦使時,也是四時供奉不斷,錢銀也未曾短缺過,否則朝廷也不會這麼爽快的先封郡公,馬上這接著又來郡王了。
估摸著這若是和瑾公主的婚事真的能敲定下來,直接封國晉親王,也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郭韜此次來見江烽也就肩負著幾個任務,一是撮合江烽與瑾公主的婚事,二是觀察淮右真實實力,三是要促成淮右北守南攻,經略淮南,積蓄實力。
之所以要促成淮右北守南攻,也是朝廷樞密院和政事堂密議之後得出的這個意見。
他們認為淮右根基還是太薄弱,雖然這幾年膨脹很快,但是這也是一個隱患,尤其是拿下的平盧鎮和泰寧鎮都應該是累贅而非馬上能夠轉化為實力儲備的地區。
淮右以現在的力量要想和沙陀人爭鋒,勝算極小。
朝廷政事堂和樞密院一致認為淮右將會是未來朝廷平衡入主中原的大晉的最重要的一枚棋子,同時也是防止契丹人南下的一個有力屏障,那麼就不容出錯,積極壯大實力是當務之急。
而要幫助淮右穩住陣腳,而富庶的楚揚二州若是為淮右所得,定能使得淮右抗衡沙陀人和契丹人的底氣足幾分。
應該說党項人的翻臉南下,給朝中諸公敲響了警鐘,原本在朝廷面前俯首帖耳的党項人羽翼豐滿之後就突然變色,那麼勢力更比党項人強幾倍的沙陀人呢?他們還會像以前那樣對朝廷恭順有加麼?還有那在東北虎視眈眈的契丹人,一直就對朝廷不太買帳,他們若是得勢,豈不是更是朝廷的威脅?
還是那句話,非我族類其心必異,這句話在朝廷諸公心中反覆滾盪,已成定律。
當他們突然發現整個北地的諸胡都已經對中原乃至江淮和江南構成了一個非常危險的包圍圈,甚至在不斷向中原發起進擊時,他們不能感到驚駭和不安了。
他們覺得必須要做些什麼來對抗現在看起來已經坐大,甚至已然有勢不可擋的諸胡了,尤其是其領袖沙陀人。
……
「朝廷來使都走了?」靜靜的倚在窗前,許寧的目光在窗外流淌。
「嗯,都改乘船,準備從運河北上到通橋再登陸到徐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