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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子清已經把地圖再度鋪開,藉助著火把查看著這張按照鄭氏和斥候匯總來的情報重新畫出來的壽州東城門地形圖。
「肥水在這裡拐彎,這一帶其實就是一處狹窄的平地,長瀨津還要向下走幾里地一直向西拐,這裡既是壽春城的主要碼頭,也是水軍的營地……」
「難怪壽州軍在東城駐軍不多,的確在這裡大軍很難展開,要從東面強攻,起碼要比西面和南面多付出一倍的代價。」楊堪點點頭,「如果沒有鄭家,或者說鄭家若是給我們設一個套,我們在東城門下就會死無葬身之地。」
許子清嚇了一跳,「七郎,不會吧?鄭家不會這麼做吧?」
「我只是這麼一說而已,鄭家真要這麼做,對鄭家自己也毫無好處,梅田兩家也不會因此就放他們一馬。」楊堪搖搖頭,「壽春真是一個人傑地靈的地方,扼肥水、夏肥水和淮水咽喉,輻射數州,兼之有芍陂灌溉之利,堪稱魚米之鄉,握有壽州,錢糧無憂,可堪稱王道霸,只可惜被梅田鄭這三家豚鼠之輩占住,白白浪費了這等寶地。」
「七郎此言差矣,若非這等豚鼠之輩把持,今日焉能有我們澮州軍的機會呢?」許子清一笑。
「也是,那就交給我們澮州軍,讓這塊寶地在我們澮州軍手中來發揮出它應有的價值吧。」楊堪朗聲一笑,「只可惜此次壯舉主公未能及時趕回,否則就真的堪稱完美了。」
第一百零二章 迷離之局
天色慢慢的暗了起來。
鄭弘不動聲色的沿著城牆邊漫步。
三道城門都已經關閉,這是慣例。
入夜必閉門,除了北邊的水門,因為有水軍駐紮,由水軍自行決定外,西門和南門到了酉時便要關閉,如無特殊情況絕不開門。
至於東門,本來尋常時候也就不開,每日只有早上和下午各開一個時辰,方便城中貴人們去導公寺和東台湖遊玩,另外那長瀨津碼頭的貨物也會選擇這兩個時辰進城,其他時間便不開。
隨著蟻賊退出壽州,雖然其他幾縣已經元氣大傷,但是這卻變相的促進了壽春城的繁榮。
大批稍有資產的鄉紳都湧入了壽州躲避蟻賊,尤其是像安豐縣那些小有資產的富戶們,紛紛逃入壽春城中。
心在蟻賊雖然已經南下,但是由於被燒城一片白地,流民演變成盜匪,使得安豐和霍丘兩縣都成了混亂不堪的化外之地,而壽春城裡的主事者們卻一直沒有下決心出城清剿。
梅田兩家卻都把注意力放在了北面河對岸的潁亳兩州,那裡的蟻賊仍然還在和淮北感化軍纏戰,至今都沒有見出分曉。
他們最擔心的還是蟻賊最後突然南下進攻壽州,所以他們寧肯耽擱一年時間,也不願意輕易把軍隊派出去剿匪,就怕被蟻賊打個措手不及。
對於他們來說盛唐和霍山已經不屬於壽州了,而本來他們也在這兩縣沒多少利益,而霍丘和安豐也都被毀成一片白地了,早幾個月晚幾個月清剿收復影響不大。
沿著城牆走了一圈,鄭弘路過北面的雲鶴樓時,雲鶴樓上高朋滿座,嘉賓如雲,壽州頭牌女伎綠珠悠揚的歌聲正從二樓包房內的裊裊傳出。
「豈不聞,三尺龍泉劍,匣里無人見。一張落雁弓,百隻金花箭。為國竭忠貞,苦處曾征戰。先望立功勳,後見君王面……」
剛烈英武之氣,撲面而來。
「好!」
「綠竹姑娘,俠氣肝膽……」
「春來兄自江都返,可曾見識揚州風華,與綠珠姑娘相比,可有鏗鏘之意?」
「梅大人取笑了,綠珠蒲柳之姿,如何能與揚州絕代相提並論?」
田春來從江都回來了。
梅田兩家的主要人物在為其接風。
如果是在以往,梅田兩家也許要邀請鄭氏家族,但是近半年來,梅田兩家對鄭氏的態度也在悄然變化。
像今日一事,只是派人送上一張邀請帖,邀請鄭氏家族族主參加,壽春城內誰都知道自己大哥身體不佳,已經久未出門了,怎麼可能參加這種酒宴?可這些人卻有意沒有邀請鄭家其他人,這顯然就是不欲讓鄭家人參加。
這不是一個好消息。
田春來乃是田氏第一高手,年僅三十出頭,雖然和梅家第一高手梅況的固息期還有些差距,但是也早已是太息後期的生猛角色了,就算是鄭弘自己也要承認比起田春來自己要遜色一籌。
如無意外,田春來踏入固息期也是短時間內的事情了。
田氏靠山在淮南,田氏也歷來和吳王楊氏關係密切。
只不過近幾年來,吳王楊氏和吳國權臣徐氏之間關係一直持續緊張,雖然徐氏掌握了大權,占據了主動,但是楊氏卻在吳地根基頗深,徐氏也頗為忌憚,所以雙方之間都不敢隨意撕破麵皮。
也不知道此次田春來赴江寧的目的何在,又有什麼收穫。
田春來是壽州牙軍的副指揮使,而壽州牙軍的指揮使是由梅況擔任,雖然壽州牙軍只有區區一營人,但是其戰鬥力卻是不可小覷。
遠遠的瞄了一眼那燈火通明的樓閣,鄭弘面色沉靜,只是靜靜的收回目光,再度邁步前行。
緊隨在鄭弘身後兩人,緊了緊身上的武器,默不作聲的疾步跟隨。
沿著北城水門邊上,鄭弘悄然走入陰影中,這裡已經有人在等候著了。